刘邦项羽都是江苏人 [“刘邦是我们所有人,我们所有人都是刘邦”]

  “我一直觉得历史是流动的,是不断重复的,人性也都是一脉相承的。刘邦死了,但是后来他的许多事情,赵匡胤做过,朱元璋也做过,几乎每一个开国皇帝都做过”  “很多真相都在改写中被淹没了”
  陆川想拍几千年前司马迁不能写的东西。他想用历史讲点什么,而不是拍一个古代故事,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官方历史记载字缝里隐藏的东西”。当坐在空落落的会客室里解释自己拍摄电影《王的盛宴》的动机时,他反问:“否则我为什么要花费自己生命中这么宝贵的几年时间做这件事?”
  几天以后,陆川又一次重提旧话。他说:“历史中实际上隐藏着很多秘密,对于秘密的揭示还不够。”
  “中国每朝每代都会改写历史,很多真相在改写或者说拆建中被淹没了,”他说,”我们是不是应该重新梳理历史真相,梳理中国人历史观?我对这个挺好奇的。”
  这段好奇心的代价是时间。《王的盛宴》从筹拍到关机,前后跨度3年,其间经历了换投资人、换演员、推迟开机、飓风捣乱、资金不足等一系列事件,可以说,一部电影可能遭遇的一切,它全都遇上了。剧组人员曾拿扮演萧何的演员沙溢打趣:“开机时他还是单身,杀青时都当爹了。”
  陆川说历史就是一张残破的渔网,他想通过电影,分享他对一些“谜案”的理解,从另外一种视角,去寻找“隐藏在黑暗深处的真相”。
  “故事是他的保护伞和挡箭牌”
  用弟弟陆丁的话来说,陆川“极度迷信,他的迷信不是求神拜佛那种,他是相信冥冥之中暗藏的因果和事物之间的联系”。他在《王的盛宴》中展示了同样的爱好。
  在他看来,这段历史实际上耳熟能详,因此,很多东西电影里他没有讲,“我不关注那些东西,我比较关注在官方历史记载字缝里隐藏的东西”。
  一些提前看过此片的观众表示,《王的盛宴》藏了一些私货。对此,陆川有他自己的解释:“我一直觉得历史是流动的,是不断重复的,人性也都是一脉相承的,所有的历史人物不是说自然的生命消亡了,就不会再‘出现’了。刘邦死了,但是后来他的许多事情,赵匡胤做过,朱元璋也做过,几乎每一个开国皇帝都做过。”
  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一部刘邦传。电影的前半部分讲他与项羽的争霸,后半部分讲他如果当王,如何收拾曾跟他一起出死入生的兄弟。
  刘邦更像是陆川的一个隐喻。“重新翻看关于刘邦的历史,我很惊讶地发现,刘邦其实很像是穿越到古代去的。他的所作所为都是那么像现代人,他的一生是从不放弃属于自己的每一次机会,抓住属于他的光,然后拥有光,最后他自己用双手扼杀了所有的光,让自己失去光。”在同名电影书中,陆川这样诠释他对刘邦的理解。
  陆川把这部电影定义为“一个关于生存者的游戏”。剧中,不仅刘邦在为生存而战,项羽、韩信、张良、萧何等也如此。他们共同为中国古代宫廷权力斗争提供了一个“最有代表性”的样本,陆川说,“刘邦是我们所有人,我们所有人都是刘邦”。
  他用一个古代的故事来表达观点,这并不让人意外。陆丁曾经讲过陆川的两个故事,其中一个说的就是他的迂回战术。陆川小时候和孩子们打群架,正面挤不进去,就拿着链子锁到后面冲敌人小腿猛抽。“完全是一个智勇双全的形象。”陆丁说。
  另一个故事是,陆川3岁那年,胳膊上要做一个小手术,医生说不打麻药,但他一动不动,一声也没叫疼。当问他时,陆川说:“我一直都在想着孙悟空呢。”
  “那些故事是他的保护伞和挡箭牌。”陆丁说。30多年后,陆川把鸿门宴的故事当成了自己的保护伞。
  “有质疑说明这个社会开始进步了”
  《王的盛宴》与以往的历史题材电影一个最大的区别,在于它没有在单纯地讲历史故事,而是在一边讲故事一边扔话题,甚至塞进他的观察和思考。
  当然,他首先想把历史讲好。为寻找真相,陆川花费了很多时间研究历史,甚至在电影中展示了这几年考古中的一些新发现。
  在访谈中,陆川也毫不讳忌地表示,《王的盛宴》除了参考了《史记》《后汉书》《资治通鉴》等史书以及李开元、陈景元教授的专著外,还参考了各种各样的野史。在一些无法考证的细节上,陆川做了自己的推论和解释。比如,他把樊哙之所以能手持盾牌闯入宴席,解释成这是得到了当时还在项羽帐下做事的韩信的帮助。
  结果,一位在多伦多电影节上看过首映的观众在影评里写道:“陆川的这部电影,予我的第一印象是它便是野史,却丝毫没有戏说的成分。”
  陆川说,自己的史观在拍摄《南京!南京!》期间发生了巨大变化,原来的体系几乎完全坍塌了,“很多东西后来你就发现全是假的”,不仅知识体系需要重建,一些观念、态度也需要推倒重建。《王的盛宴》正是他在这些方面的一次尝试。
  他的拍摄完全按照《史记》记载,但“同时又是在《史记》的字缝里边找到了鸿门宴的秘密去重拍”。在电影里,既有跟《史记》描述非常逼近的鸿门宴,又有陆川在字缝里边找到的隐秘的、司马迁不能写的东西。
  “这个时代特别好,”陆川说,“它已经开始从盲从进入质疑,我们开始质疑以往的知识、以往的真理。有这种质疑说明这个社会开始进步了。”
  他更多的是对史书的质疑。比如,他像一个较真的小学生对教科书发问一样问:鸿门宴上所有人都不得带兵器,那项庄的剑、樊哙的盾是从哪来的?再比如,他借萧何的口对话语权进行挑战——历史是由谁书写的?
  他们要的是还原中国历史上那场最著名的“饭局”
  《王的盛宴》源自一篇写跑了题的命题作文,出题者是星光国际。他们要的是还原中国历史上那场最著名的“饭局”,陆川却不以为然,他对刘邦为王之后诛杀功臣那段历史更感兴趣,想玩点儿新意。
  “我看了一圈资料之后,发现最让我激动的其实不是那顿饭,那顿饭是很好,但是拍半天也就是一个古装版的《无间道》,这个不是我想干的事情。”陆川谈到了他拍这部电影的初衷,“我最想讲的是刘邦的恐惧。他为什么那么恐惧?为什么要杀韩信?我觉得他建立起了一个不好的典范,而且后世一直在效仿。”
  由于创作理念不合,双方于2010年7月宣布“和平分手”。之后,星光国际另聘香港导演李仁港接棒,拍摄《鸿门宴传奇》。陆川则带着4页稿纸找到《南京!南京!》的投资人、星美集团老板覃宏。   按计划,《王的盛宴》在2010年10月开机,但由于前期筹备工作延误,开机时间一拖再拖。陆川曾表示,最耗时的是美术设计,“一共有三批美术队伍做设计,我们反复推翻前面的方案,因为想做出点新的东西来。服装、道具全部重新制作,没有租过一件衣服,而且象山影视城的很多场景都是为这部电影重新搭建”。
  另外,等演员耗去了不少时间。周润发是原定的刘邦扮演者,但他一直脱不开身,这个角色后来让刘烨接过去了,而原定由刘烨饰演的项羽则落到吴彦祖那里。
  拍摄期间,天灾也来凑热闹,由于台风侵袭,象山影视基地一座山坡上修建的宫殿被山洪冲垮,重新搭建就花了一个多月。
  2011年11月1日,电影终于在磕磕绊绊中关机,而与此同时筹备的《鸿门宴传奇》这时已准备在月底上映。
  再不上映就成“王的剩饭”了
  在电影推延上映的那段日子,陆川把影片从头到尾又打磨了一遍。“我觉得等待对这个电影也许是好事,它又呈现出了一个新状态,让我看得更清,因为我不得不让自己凉下来……我认为这一版更清晰更清澈。”陆川说。
  这部电影不仅拍摄过程漫长而艰辛,上映也一波三折。按制片人覃宏的计划,《王的盛宴》本想冲刺2011年贺岁档,由于时间来不及,改到今年的7月5日上线—网上流传的初版预告片里仍能看到“暑期上映”字样。然而就在档期临近时,覃宏突然宣布“影片撤档,上映日期待定”。
  以至于网友调侃说,再不上映就成“王的剩饭”了。
  今年6月,在上海国际电影节上谈及此事时,陆川一度哽咽:“制片人一直给予我最大的支持,我也一度以为用制片人的钱是应该的。但这次触动特别大,通过这部戏学到很多,我不能再有撒娇心态。”
  关于为什么推迟上映,两人当时都没细说,覃宏的回应是“非商业原因”,陆川则说是“一些特殊原因”。
  10月30日,确认最终上映档期(11月29日)后,陆川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在微博上借刘邦的口吻写了这样一句话:“哥几个,你们听,春天的脚步近了。”
  这真是一个迟来的“春天”—几天后,北京就迎来了2012年冬的第一场大雪。
  “我想拿把刀,每天给他们刮油”
  这部电影不仅对陆川是一次磨难,对演员们也同样是一次磨难。
  沙溢和秦岚被陆川称是俩“困难户”。一个“基本功太扎实”,总是用力过度,“特别的起范儿”,没法改;一个“没学过表演,完全靠自己的聪明劲儿(演戏)”,所以缺乏“一点点扎实的基本功”。由于总是找不到感觉,他们不得不一遍一遍地来,一遍一遍地拍。
  陆川说,电影表演是一个脱胎换骨的东西,每次在现场看到一些演员发挥不好时,“我都想拿一把刀子,每天给他们刮油。因为他们常年拍电视剧,身上厚厚的一层油。把油刮掉,想让观众看到他们真正的皮肤和肌理,看到他们皮肤下面的血脉”。
  为此,身为陆川女友的秦岚被要求拿出她“最操蛋的一面”。这让她一度崩溃,提出换演员。
  死磕到最后的结果是,陆川认为他们俩都“成了”。沙溢饰演的萧何去割掉韩信脑袋的那一幕成了拍摄期间陆川最为难忘的一出戏,演完后,“沙溢和张震都来看回放,都流泪了。沙溢手一直在抖,这一幕让我印象特别深”;而那个被要求演出“吕后内心的痛苦足以让她走路都留下坑”的秦岚,也完成了“一个非常大的颠覆”。
  陆川自称这是他拍的最累得一部电影,让他触摸到了自己的边界。“拍《可可西里》我觉得看不到自己的边界,能处理得游刃有余;《南京南京》有时候也会迷茫,但很快会找到方向;《王的盛宴》真的有一段是太崩溃了,暗无天日。”
  这种暗无天日指的不仅是他与演员间的撕扯,还有不可把握的拍摄进程、庞杂历史细节的取舍,以及一个导演时常敏感而纠结的心。“杀青时,工作人员问我的感想是什么,我的回答就是:这部戏,让我重新认识了导演这个职业,让我又重新明白了应该怎么拍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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