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权意识 [女性生命意识与男权文化的博弈]

  关键词:乔叶 男权文化 女性 生命意识 博弈   摘 要: 河南女作家乔叶于2008年推出中篇力作《最慢的是活着》。她从女性主义的视角,以女性的生命价值为核心,用很严肃的写作方式书写一个传统农村奶奶一生的外部与内部的痛楚,用理性的眼光深刻反思浓烈的父权制文化包裹中成长起来的中原大地上的乡村女性生命体征、生存境况等问题,体现了极大的悲悯情怀与人文关怀。
  
  随着女性主义理论在我国的不断发展,女性主义文学呈现出较为繁荣的局面,尤其在新时期,中国女性主义文学更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乔叶,“河南五朵牡丹之一”――中原大地上的紫色牡丹,也不断地切入女性话题,于2008年推出力作中篇小说《最慢的是活着》。大概因为乔叶是从豫北大地上走出来的作家,她对生长于这块土地上的传统女性有着零距离接触,对她们的成长历程、生命体征、心灵痛楚有着深切感受,因此在这篇小说中,她从女性主义的视角,以女性的生命价值为核心,用很严肃的、沉静的笔触塑造了一个被几千年男权文化因袭精神捆绑的、在信守男权文化与生命权力、在恪守传统与拥抱个性等的矛盾痛苦心理中生存,最后走向突围与颠覆的奶奶形象,用理性的眼光深刻反思在浓烈的父权制文化包裹中成长起来的中原大地上乡村女性的生命价值,探索了其生存境况、价值追求、精神出路等问题,体现了极大的悲悯和人文情怀。
  
  一、男权文化的钳制
  
  就人类发展史中两性关系及其权利话语来看,由于男权文化的强势入侵,女性毫无知觉地走进了男权文化精心编织的樊笼中,因此,遍布存在于这个社会里的女性作为与男性相对应的二元存在之一的存在被抹杀了,变成了男性的附属者、顺从者,变成了社会的非存在。在社会及家庭伦理秩序中,女性是被统治的对象;在经济秩序上,是依附在男人身上的寄生者;在文化层次上,只是一个被命名者。这个失去话语权的被压抑着的性别,呈现出一种无名又无言的状态。乔叶目睹、感受、体验了中国传统女性在无形的男权文化樊笼中物质和精神的生存困境,深切把握了这套文化符号背后的女性价值观念,从而与现实女性构成潜在的对话关系:剖析女性生命悲剧,促成女性的觉醒。祖母王兰英,一个出生于1920年的女人,从一出生就被套上了男人早已打制好的枷锁,其人生之路的每一关口都难以逃脱男权文化的限制和束缚。
  首先,晕着头嫁人。在中国的传统婚姻观念中,女性是没有自己的婚姻选择权,往往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人之人生大事成为“隔着布袋买猫式――瞎摸”。小说中的奶奶没有恋爱过,她毫无反抗地顺从了父亲许下的媒约,于16岁就穿上了嫁衣,成了媳妇。正如小说中奶奶所言:“就见过一面,连人家的脸都没敢看到,就嫁给人家了。那时候嫁人,谁不是晕着头嫁呢?”{1}“晕着头嫁”这实实在在地言说了中国传统女性可悲的婚姻特征。
  其次,为儿子守寡。早已约定俗成的三从四德的女性标准在中国大地上肆虐着。女人是必须围绕着男人转的:女人出嫁前从父,出嫁后从夫,夫死后从子。结婚三年,丈夫离家当兵,后来阵亡,年纪轻轻的奶奶从此开始了漫漫守寡之路。“那时候还年轻,也不丑……你爸要是个闺女,我也能再走一家。可他是个小子,是能给李家顶门立户的人,就走不得了。”这种守寡理由很符合她重男轻女的一贯逻辑――她不能容忍一个男孩到别人屋檐下受委屈。为了儿子,宁愿守寡。可见,男权文化这把枷锁是多么的深入女性的骨髓,又是多么的牢不可破。
  其三,骄傲的生育力炫耀。在中国传统女性观念里,生育是头等大事。女人嫁了之后,就自觉地成为生育工具,为男人生下一堆孩子便是自己终身的追求和价值。奶奶,她引以为骄傲的是“过了三年,哪年都没有空肚子”,且“都是男孩儿”。她这是在向女性们炫耀自己的生育能力强。有极强的生育能力,这是中国传统女性的追求,体现着对男性的最大贡献,而正是这一点消解了女性的本真价值,是女性的悲哀所在。
  其四,重男轻女的思维逻辑。多少年了,人们总是认为儿子多多益善。奶奶虽然身为女人,但其内心世界却是被男性所占据着,她对男孩子的喜爱是无原则的。“她毫不掩饰自己对男孩子的喜爱。谁家生了儿子,她就说‘添人了’。若是生了女儿,她就说:‘是个闺女。’”她在给灶王爷烧香时,许的愿总是这样的:“您老好话多说,赖话少言。有句要紧话可得给送子娘娘传,让她多给骑马射箭的,少给穿针引线的。”她的重男轻女的观念不仅仅是体现于此,她存放的长命银锁只给男孩,不给女孩,似乎女孩的命长命短是无关紧要的,不需要“锁”的,只能随自然而去。在奶奶的性别观念中,有着多么浓厚的男权意识。
  总之,命运坎坷多蹇,奶奶把自己的一生都自觉地寄托在男人身上,一切以男性为中心,一切为了男性。中国传统的男权文化牢牢地禁锢着她。正是在中国传统男权文化的限制和束缚下,她的生命显得凄凉而悲哀。
  
  二、突围:女性生命意识的本能选择
  
  女性文学研究者刘思谦指出:“女性概念的质的规定性是女性作为人的主体性。”{2}这一主体性集中表现为作为主体性的人在生活实践和认识中所表现的意愿自主性和选择性。也只有当女性充分认识到女性作为独立存在的个体表现在实践和认识活动中的自主独立的个体人格意识,开始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个人的选择和自我发展时,她才能对生命存在的基本问题做出自己主体的选择和思考,才能充分认识到自己存在的本质和存在的理由,从而发出抗争的呼喊。小说中的奶奶虽然一生都笼罩在男权文化中,受着男权文化的钳制,但出于本能也体现出了反抗的特质。
  首先,幼小时,奶奶不顾一切地放弃缠脚。中国女人的缠脚之风应该是男性对女性审美要求的产物。“裹小脚一双,流眼泪一缸。”奶奶不堪忍受这样的痛苦和折磨,因此奶奶的脚是缠了一半又放开的脚,特别难看。“疼得受不了了,就自己放开了,说啥都不再缠。我娘说我要是不缠脚,就不让我吃饭,我就不吃。后来还是她害怕了,撬开了我的嘴,给我喂饭。我奶奶说我要是不缠脚就不让我穿鞋。不穿就不穿,我就光着脚站在雪地里。……到底他们都没有抗过我。”因为没有缠脚所以嫁得不好,但是奶奶却没有后悔自己的反抗,并且到晚年依然坚定地说:“不后悔。就是这个命。要是再活一遍,也还是缠不成这个脚。”这是其生命本能的反抗,是肉体无法忍受疼痛的反抗。
  其次,守寡时,有了属于自己的爱情。对于一个20世纪50年代的农村年轻寡妇来说,是要承受物质和精神双重痛苦和折磨的。守寡得独自一人承担家庭及抚养儿子的义务。为了使儿子生活得好些,争得了驻村干部到家里吃派饭的机会。这位村干部是位勤快人,他自觉地帮奶奶做些体力活――每天晚上帮奶奶搓20斤稻草绳。这样,奶奶自然而然就拥有了一段来之不易的爱情。这段爱情虽然没有结果,但却是一辈子的温馨记忆――“不用想,也忘不掉”的记忆,是“钉子进了墙,锈也锈到里头”的刻骨铭心的、永久的记忆。这种水到渠成式的爱情是奶奶艰难生活中的抚慰剂,更是女性意识的本能苏醒,也更是女性的本能反抗。
  也许乔叶对于生活在男权文化下的女性悲剧有着深刻的认识和体验,她不想让女人失去作为人的希望,于是用一点点的笔墨写出隐藏在女性生命中的主体性,反抗与突围,即她“以女性的眼光,女性的切身体验,女性的表现方式,专注于女性形象的塑造和妇女命运的思索,寻求妇女彻底解放的道路”{3}。
  
  三、结语:沉重的女性解放话题
  
  正如上文所述,《最慢的是活着》中,作家乔叶从一位孙女的视角叙述她的奶奶,以她们的关系与相互感知为叙述经络,展开对奶奶命运及其性格的书写,从而揭示男权文化与女性生命本能之间的冲突与博弈。首先,奶奶是“父亲的女儿”、“丈夫的妻子”、“儿子的母亲”;其次,奶奶还有着本能的反抗和突围特质。然而,就整篇小说来说,在二者的较量过程中,奶奶的这点本能反抗特质显得势单力薄,因为奶奶身上更多体现的是对男权文化无言的认同,展现男权文化幽灵一般地存在并将永久地流淌在一代代女人的身上。正如小说结尾处沉重地写道:“我的祖母已经去世。可我越来越清楚地知道:我和她的真正间距从来就不是太宽。无论年龄,还是生死。如一条河,我在此,她在彼。我们构成了河的两岸。当她堤石坍塌顺流而下的时候,我也已经泅到河对岸,自觉地站在她的旧址上。我的新貌,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她的陈颜。我必须在她的根里成长,她必须在我的身体里复现。”是的,这段话语给人带来的是沉重感觉:女人无论转多么大的圈,到头来发现依然在原地。因此,就女性的彻底解放而言,作家乔叶以对女性终极人文关怀为出发点,悉心勘察和揭示女性悲剧性命运,从而言说着沉重的女性解放话题。
  
  作者简介:王凤玲,河南科技学院副教授。
  
  {1} 乔叶.最慢的是活着[J].新华文摘,2009,(23):69,76,68,
  68,76,76,82,83.
  {2} 刘思谦.中国女性文学的现代性[J].文艺研究,1998,(01):93.
  {3} 乐黛云.中国女性意识的觉醒[J].人大复印资料(中国现代、当代文学研究),1991.
  (责任编辑:吕晓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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