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3月31日上午,温州市一家银行刚开门,一个戴着墨镜、挎着LV提包的中年女子,急匆匆走向贵宾区,对营业员颐指气使地说:“昨天我要办的款准备好了吗?” 头天下班前,她要把1280万人民币换成欧元汇往法国,营业员告诉她数额太大,一时准备不好,让她第二天上午再来。
“准备好了,请跟我来!”
她随营业员进了一间会议室,看见几名男子坐在里面。其中一名站起来,向她出示了证件,说:“你是游捷吧?我们是市检察院的,请你跟我们走!”
中年女子叫游捷,是温州市旧城改建指挥部开发处处长。
拉开“鹿城夫妻店”的窗帘
游捷是杨湘洪的妻子。去年9月底,杨湘洪作为温州市委常委、鹿城区区委书记,带团赴欧洲进行经贸考察。签证到期后,考察团成员如期回到国内,他却消失了。一时间引起轩然大波。
从那时起,游捷成为民众关注的焦点,也成为浙江省和温州市两级纪委和检察院成立的专案组的重点监控对象。奇怪的是,游捷的账号只有几个,账面上资金寥寥,这与他们家的财产状况很不相符。游捷反而向专案组发难:“杨湘洪是为了工作出去的,到期没有回来,我正想向你们要人呢!”
专案组马上扩大了调查范围,对杨湘洪所在的鹿城区党委和游捷工作的温州市旧城改建指挥部开发处进行全面调查,发现鹿城区的干部和老百姓早就对杨湘洪和游捷意见很大,甚至有人说鹿城区简直就是他俩开的夫妻店!
杨湘洪虽然身居高位,却是一个怕老婆的人。杨湘洪与游捷结婚近30年,家中大事小事都听游捷的,亲戚朋友都叫游捷“小诸葛”。为了确保杨湘洪的权力安全和家庭利益,游捷从不让杨湘洪直接收钱收物,多数情况下都是让对方把钱打到指定的银行卡上,而这些银行卡并不是她本人的,而是她的几个铁姐妹的。其中有一个叫陈素英(化名)的,是一个房地产开发商,替游捷收受大量资金。
当专案组发现陈素英这条线索时,游捷已经通过陈素英转走了2000万元人民币。专案组马上控制了陈素英。当游捷加快转移财产的步伐,并亲自出马时,专案组早已布置好了拘捕计划,就在银行里等着她了!
夫妻同床异梦打起“内战”
在专案组劝导下,游捷终于开口,杨湘洪不归之谜逐渐解开。
“人们都觉得杨湘洪是一个老实男人,对我百依百顺,其实那只是表面现象。背地里他花着呢,早就想和我离婚了……”
表面上看起来,杨湘洪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其实,他一直生活在压抑之中,官场的复杂让他学会了八面玲珑,也染上了一定程度的抑郁症。有些官员会寻找排解途径,比如喝酒、唱歌或体育运动,可杨湘洪下班后必须回家,面对一个强悍的妻子,他觉得更加压抑。
在杨湘洪当上鹿城区委书记以后,一些下属或朋友主动为他安排一些“活动”,让他体验到了家庭以外的“自由和快乐”。
一个叫周和进的人让杨湘洪非常信任,他是杨湘洪一手提拔起来的,成了旧城改建指挥部的负责人。周和进喜欢女色,对温州的“色情地图”了如指掌。他常常给杨湘洪安排一些“商业会谈”,其实都是到这种场所去“运动”。他总能在绝密的状态下让杨湘洪安全地享受,连游捷都很难嗅出一点气息。
然而,杨湘洪常常夜不归宿,其“夜间政务”引起游捷的怀疑。
有一次,游捷找到了杨湘洪的“活动场所”。她喝令周和进把杨湘洪交出来,周和进却说杨湘洪根本就没来,去参加一个商务茶话会了,同时小声提醒游捷:“杨书记毕竟是市委常委,你这么吵吵闹闹的,让别人知道了影响多坏!”
游捷不吃这一套,指着周和进的鼻子大骂……
等游捷回家的时候,早已溜走的杨湘洪已经在家洗澡了。游捷自觉理亏,向丈夫示好,杨湘洪理都不理。
几天后,杨湘洪搬到办公室住,并向游捷提出离婚,理由是:游捷参与了女老板组织的太太俱乐部,有一些不健康的行为。
的确,杨湘洪晚间忙于“政务”的时候,游捷一个人在家寂寞难耐,被陈素英等女老板拖出去打过麻将。这些女老板都是腰缠万贯的主儿,常在极其奢华的地方秘密玩闹,有时还会叫一些男招待。
游捷不敢相信,这个曾被她掌握在股掌之间的丈夫,居然据此闹离婚。她认为杨湘洪的变坏与周和进有关,她要大骂周和进一通。可还没等她找到周和进,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周和进被检察院带走了!
“女诸葛”留守助丈夫出逃
周和进被抓的第二天,社会上就传言他电脑中有艳照。于是,杨湘洪担心,周和进会不会动了坏心眼,偷拍了他的录像或者照片。
杨湘洪在周和进出事的第三天回到家,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用求救的眼神看着游捷,说:“周和进出大事了!”
游捷看到了挽救婚姻的机会,于是前嫌尽释,再次显示出“女诸葛”的本事,对杨湘洪说,暴露是迟早的事,快想办法离开温州,远走高飞!区委不是一直在准备派团到欧洲进行商务考察吗?也许这是一个好机会。
杨湘洪望着满脑子主意的游捷,突然拉住她的手说:“老婆,我对不起你!”
游捷大度地说:“现在不说这些,只要你不再提离婚的事,只要你多想想我们的女儿,我们就会死心塌地地支持你,帮助你渡过难关!”
这时,他们的女儿茜茜已经成为一位温州籍法国巨商的儿媳妇,得知父亲可能遇到危险,茜茜赞同母亲的计划。
此后,杨湘洪装作没事一样主持鹿城区的政务,但暗中催促外经贸局尽快办理去欧洲考察的事务。他亲自审核了考察团的名单,划掉了几个他信不过的人,加上了游捷的名字,报给市委常委会议审批。
其实,杨湘洪并不愿意把妻子的名字加进去,但这是游捷提出的条件:要走大家一起走,不能把她一个人扔下!以杨湘洪的经验,夫妻同团出国,很难获得常委会的通过,于是他特别在游捷名字后面加了个括号,注明“杨湘洪的妻子”。
考察团的名单批下来了,果然不出杨湘洪所料,游捷被拿下了。杨湘洪不无遗憾地安慰她说,这条路不通没关系,等女儿安顿下来,你可以马上申请探亲,无非就是我们自己出钱嘛!
9月24日,杨湘洪率团飞往欧洲。
杨湘洪走后第三天,游捷去办理出国探亲的签证手续,被告知不可以出国。
“女诸葛”作茧自缚囚牢笼
得知自己被限制出境后,游捷感到绝望和恐惧。按照预定的时间表,她应该在10月份到达巴黎,实现全家大团圆。女儿一直在催她,她撒谎说家里的事情没有处理完。
杨湘洪在带团访问期间,一直关注着国内的动静,通过他的一些眼线打听省、市两级纪委的行动,并没发现异常。他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过分紧张了,也许上边对他的事一点都不知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何必为难自己,放弃光明的前程呢!
第五天,杨湘洪在电话里对游捷说,如果没有意外,他会跟随考察团一同返回国内。
游捷急了,说出了她被限制出境的事。杨湘洪故作惊恐地说:“真的?那你可千万要小心,干脆在国内等一等,我和女儿安顿好了就会回来接你!万一你受到传讯,什么事都往周和进身上推,实在不行就往我身上推!一定要把自己洗干净,为以后出境做好准备!”
杨湘洪的话让游捷很感动,觉得自己这样掩护一个爱自己的丈夫非常值得。但她哪里知道,丈夫在自己的情感世界里,早就把她驱赶得无容身之处。与她合谋,纯粹是利用她为自己打掩护!
9月30日晚上,杨湘洪给副团长留下一张条子,称身体突感不适,被女儿接到一家法国医院治疗,不能按时回国,请副团长代为请假。此后,考察团的成员再也没有看到杨湘洪的身影。
自从杨湘洪失踪,游捷淡出开发处,偶尔与朋友聚一聚。表面上,她很少与杨湘洪和茜茜直接联系,其实她一直在秘密与女儿保持联系,并不断把资金向外转移,直到3月31日被抓个正着。
据纪检机关调查发现,杨湘洪和游捷至少敛聚了4000万元财产,这还不包括他们名下的十几套房产和七八家公司的有价证券。
游捷自以为巧于算计,算来算去却没有逃过一场情感的骗局。替心爱的男人担当磨难和罪责,换来的不过是一副手铐,一间囚室。
(赵鸿祥、魏传中、吕丽妮、梁衍军荐自《家庭》2009年第14期 原标题为《温州官员外逃,贪内助被骗怒揭真相》 本刊有删节图:无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