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御场【权欲与爱欲】

  克里斯托弗・马洛(1564―15g3),英国文艺复兴时期重要的剧作家,莎士比亚以前英国戏剧界最重要的人物,英国近代戏剧的奠基者。马洛擅长通过气势磅礴的无韵体诗来表现文艺复兴时期巨人的气魄以及人的无限欲望和追求。《帖本儿大帝》就是这种手法的开山之作,并被认为是英国的人文主义戏剧繁荣的发端。《帖木儿大帝》分上、下两部,一共十幕。在剧中,马洛满怀热情,用充满激情的语言描写了一个有血有肉、感情丰富的人物。在这个人物身上,充满了对权力的无限欲望和冷眼看世界的孤傲。
  
  一、马洛戏剧中的人文主义
  
  经过中世纪以来一千年以宗教神学为代表的封建统治,人性受到了极度地压抑和摧残。人的欲望,人的需要被深深地埋葬在心底。14世纪至17世纪初欧洲兴起了一系列新兴资产阶级反封建反教会的思想文化运动,即文艺复兴运动。人文主义是文艺复兴运动的核心。人文主义是指社会价值取向倾向于对人的个性的关怀,注重强调维护人性尊严,提倡宽容,反对暴力,主张自由平等和自我价值体现的一种哲学思潮与世界观。人文主义肯定人性和人的价值,注重人的主体性,摆脱了神主宰一切的观念的束缚,提倡追求个人幸福、重拾个人尊严、实现个人价值等。
  许多个世纪以来,上帝以至教会具有绝对权威,而马洛戏剧发展了一种以个人英雄为题材的浪漫悲剧,向中世纪的清规戒律发起挑战。它拓展了人的精神境界,摆脱了中世纪的神与封建道德的双重束缚,使人得以真正关注自身的生命存在。受人文主义新学和罗马、意大利戏剧的影响,马洛对于近代科学带来的宇宙论知识和意大利马基雅维里的国家政治学识十分了解,并密切注视地理发现与历史文献,熟悉丰富多彩的希腊神话与传说的,他把这些都深刻地反映在他的戏剧创作中。以马洛为代表的一批大学才子广泛地描写了欧洲历史大变动时期的社会生活,展示了社会转型时期人性觉醒的现实,在舞台上颦造为那个时代所需要的“巨人”形象;他们把文学作为社会的镜子和“时代的缩影”来加以认同,以异域的、古代的、现代的事件强化观众的感受,激起他们的好奇。在马洛剧中,主要人物都是以时代巨人的形象出现的,这和人文主义者一味强调个人影响力的思想是分不开的,人文主义注重追求内在的、精神上的、深层次的后果。马洛的戏剧作品展示了人的精神世界、情感特征、欲望要求等人文主义文学的基本艺术追求。其《帖木儿大帝》等作品都表现出资产阶级上升时期追求财富、爱情和权力的欲望。马洛作为人文主义者,他塑造的人物有血有肉,都具有强烈而鲜明的个性和不随波逐流的叛逆精神。
  
  二、《帖木儿大帝》的权欲表征
  
  人文主义思想是在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的影响下,蔓延到社会的各个方面,对于人们的生活、价值观、人生观等方面所形成的一股民主主义思想。人文主义注重人的主体性,摆脱了神主宰一切的观念的束缚,强调的是个人的奋斗,自身的创造力。《帖木儿大帝》描述了14世纪蒙古可汗帖木儿凭强烈的意志和盖世的武功从一个游牧人变成许多王国的征服者,一步步登上了权力的巅峰。他之所以成为威震世界的一代天骄,并不是靠显贵的出身和无尽的财富,而是靠超人的意志和征服一切的决心。从帖木儿开始自己征服世界的霸业的那一刻起,就预示着一个“权欲”的攫取者诞生了。不管是凭借阴谋成为波斯王,还是攻陷巴比伦城之后的残酷统治,都表现出主人公对权利的极度渴望与需求,他的每句话、每个动作都渗透着“权欲”的元素。
  
  帖木儿是一个富有野心和占有欲望的征服者,为了获得权力,想方设法实现自己的目标,让人认识到了人文主义所强调的以人为本和强调个人的奋斗思想。帖木儿的生命体验表达了人类对于自我的发展和在生活中的所有磨炼、挑战的人的个性的交融,这是人文主义倡导的对人的自我塑造能力的肯定。在《帖》剧中,帖木儿这个征服者的形象带有文艺复兴时期英国戏剧中人文主义者的典型特征:野心勃勃、个性十足。一方面,他野心勃勃,残暴冷酷,经常使用阴谋诡计来达到统治一切的目的。为了夺取王位,帖木儿引诱波斯王的弟弟篡夺了王权,尔后又阴谋杀害了这位王权的窃取者,从而一跃成了国王。帖木儿本人对权利的贪婪和渴求,对自己阴谋的切实践履,这些都充分描绘了文艺复兴时期世俗政权中一个征服者的鲜明形象。他受着征服一切的欲望的支配,不满足于现状,时时要颠覆现存的一切。但是,我们还注意到这个人物的另一面,在他的身上体现着文艺复兴时期人们对人的无限潜力和无止境欲望的赞赏:在他的身上还体现出人的尊严、人的追求和人格的力量。帖木儿身上所体现的向上的热情、坚定的信念,不受传统束缚的反叛个性,这些方面与文艺复兴时期的时代精神是合拍的。对于刚刚摆脱中世纪封建教会思想禁锢的人们来说,帖木儿的巨人品质无疑是一种精神的鼓舞力量,所以在伊丽莎白时期,帖木儿这个形象得到了观众的认可。“’
  作为一名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者,马洛“强权即公理”的信念在剧情、台词中流露得十分清楚。而且在许多场景中,马洛通过帖木儿的嘴,吟咏出自己的诗:“寻找另一位神祗来膜拜吧,那就是坐在天国的上帝”,“上帝满腔复仇的怒火,进发出雷电;我便是他的鞭子,我仅仅听从于他”。这些剧中人物的语言,分明是对人性由欲望所激发的野心的鲜明写照。由此可见,马洛并没有去谴责帖木儿残暴的行为和卑鄙的伎俩,而在很多地方对他过人的胆识颇为赏识,从而使观众关注帖木儿身上惊人的潜力和令人恐惧的气魄,而不是对这个人物做一般的道德判断。帖木儿临死也没有放弃征服世界的野心,这个权迷心窍的牧羊人竟然向上天的权威发动攻击,致使他所向披靡的铁骑陷入绝境。面临死亡的威胁,帖木儿不动声色,厉声命令部将和儿子们举起剑来:“嗨,让咱们向着天国神祗们进军,在苍弯中竖起黑色的旌旗,表示帖木儿将斩尽天神”,“哼,难道我得在病痛中坐以待毙?不行,击起战鼓,要为此报仇,来吧,咱们高擎矛伦,刺穿天神的胸膛。地球的转轴是由天神的双肩扛着的,纵使我死去,也要叫天地同趋于毁灭”。最后,这个建立了蒙古庞大帝国的征服者只能孤零零地死在皇后的棺椁边。通过对这种狂热追逐权力的人物刻画,马洛表达了文艺复兴时期的人们渴望获得无穷无尽的力量和权利的心情。帖木儿这个追求无尽权力的形象无疑具有凝重的悲剧色彩,他攀上权力的顶峰后,又如流星般在历史的夜空中坠落。但是毋庸置疑的是,马洛在剧中所凝结的那种永不满足、自强不息的坚定信念和永恒向上的探索精神,激励着一代又一代的后来者不断从困境中崛起,奋发向上,最终实现对人类自身与现实的超越。
  
  三、《帖木儿大帝》中的爱欲表征
  
  柏拉图说过:“‘爱’即是一种对善的东西希望持久甚至永恒地占有的欲望,就表现出一种有死的生物尽可能的求得不死的努力。”爱欲是人类与生俱来的生命特征,在文学生产中将两者结合起来,一方面能迎合受众的消费需求,另一方面又使文本体现出严肃的生命意义和真挚的人文关怀。然而,了解西方基督教历史的人都知道,在 宗教统治禁锢着人们思想的中世纪里,人的爱欲追求被压抑。教会宣扬人不仅先天就是有罪的,而且人的欲望也会产生各种罪恶,所以人必须克制情欲,禁欲苦修,才能在死后升上天国。因此,在中世纪占统治地位的宗教文学中,对来世生活的描写和宣扬禁欲主义、蒙昧主义成了这一文学的基本题材与主题。而人文主义者则针锋相对,他们赞美理性,认为理性是人和谐发展、追求进步与幸福的重要条件。人之所以高贵就在于理性的力量。他们还认为,人的个性欲望是人的本质所在,是人的天性。在《帖木儿大帝》中,人类天性中爱欲的本能被释放出来,并被华美的辞章所颂扬。
  在《帖》剧中,帖木儿在亚细亚的一座山上抓住了埃及苏丹的女儿齐诺克拉蒂,为他的女俘的国色天香之美所迷,立即坠入了情网。这位野心勃勃的首领对她口吐狂言,说他要将各个王国一一征服,要把所有的财富、最高的权力都交给她。可是,作为一位有尊严的公主,齐诺克拉蒂蔑视帖木儿的求爱,瞧不起他卑微的出身。然而,帖木儿并没有退缩。相反,他发誓会用无数的战绩来赢得齐诺克拉蒂的爱。通过帖木儿的求爱,马洛呈现的实际上是自己对于爱欲的诠释:爱是人类欲望的本能体现。爱欲是复杂的,人类对爱欲的追求正体现了人类的勇气、信心和毅力。马洛不像他后面的浪漫主义者那样,绞尽脑汁地要重塑自然;他尊重自然的造化,让我们看到了人性及爱欲呈现出的自然面貌。在马洛的眼中,爱欲蕴涵于自然的人性之中,二者不可截然分立,且都是善恶交织、复杂多面的。帖木儿自然而然地坠入爱河,并表达自己真实的生命体验――爱欲激发起他的勇敢、智慧和忠诚。
  齐诺克拉蒂因病死去,帖木儿痛不欲生,将她生病而死的城市夷为平地。在硝烟弥漫的沙场背景下,时而点缀几个柔情伤感的场面。身经百战的武夫帖木儿,在马洛笔下变成了儿女情长的浪漫主义诗人,凄伦地感叹道:“我的爱人活着时,赋予阿波罗和众星辰以光明,她离去了,日月便黯然失色”,“她虽已死,我设想她依然健在,使我丧偶后心灵的创伤获得慰藉”。最后,这位曾所向披靡、令人闻风丧胆、被人称之为“神姬”的亚细亚征服者倒伏在他的爱妻的棺木上死去了。帖木儿“获得”爱与“失去”爱的整个过程正是人类呼唤爱、认识爱、感受爱、享受爱的过程,也是人文主义对于人类爱欲的需要的呼唤。世俗化爱欲在马洛的生花妙笔之下,不再与基督教那深重的罪孽感相联系,也同柏拉图那爱的阶梯无关,它抛开了神学的贬低和责难得到了生动真实的描写和高度的艺术表现,成为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敢于直面的人类基本需求。
  
  结语
  
  马洛在戏剧方面所取得的辉煌成就,为文艺复兴时期戏剧的高潮奠定了基础,对英国戏剧的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在《帖木儿大帝》一剧中,马洛对人的权欲和爱欲的探索唤醒了人类对欲望的最直观的认知,使人类看到了自己的存在内涵。其作品中所塑造的性格鲜明的人物形象,展现了封建制度和资本主义制度交替时期波澜壮阔的历史画面,宣扬了人文主义和个性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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