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望沼泽 小说李山权 杨子诺

  祸兮,福之所依;福兮,祸之所伏。   发生在张熔和陆芳这两个女人身上的悲剧,或许正应了这句老话。   陆芳死了,这个一向珍爱自己的形象如生命的女人,死的时候身上连个布丝都没挂,那白花花的身子,还有身上那殷红的鲜血,很长一段时间始终萦绕在村民的心头,挥之不去。
  此时,让陆芳悲惨地离开这个世界的另一个女人张熔,正在戒备森严的铁窗内。面对记者,张熔那冷酷的表情并没有因为穿过铁栅栏照过来的那束温馨的阳光而变得晴朗。
  “她太张狂了,太能显摆了,她不要脸,夺走了我丈夫的心,还公开向我示威,我要她死!现在,她死在了我的前面,解除了终日困扰我的心头之恨。就是现在给我一个枪子,我都不会掉泪,不会后悔,因为我解恨了,我开心了……”坐在我面前的张熔说这番话的时候,我发现她的目光充满了仇恨。
  
  一
  
  张熔和陆芳是长吉岗村远近闻名的两个最优秀也是最幸福的女人。时年44岁的陆芳虽已人到中年,但她那1米70的个儿,桃花一样的面容,杨柳一般的腰肢,让人看上去要比她的实际年龄小上十几岁。年轻貌美,颦笑适度,妩媚娇艳,婀娜多姿,陆芳可以说是附近村屯出了名的美女,人们给她起了个外号“万人迷”。而37岁的张熔身高和长相虽然不如陆芳,但是张熔那泼辣的性格却注定了她是一个聪明能干的女人。她从13岁开始就在村里做小买卖,夏天倒腾蔬菜,冬天倒腾粮食,到二十几岁时她已经成了村里有名的赚钱能手了。
  陆芳和张熔嫁的两个男人是堂叔伯兄弟,一个叫孙玉清,一个叫孙玉宝。这哥俩虽然算不上优秀,可在两个女强人的精心侍弄下,也都有了各自的事业。在陆芳的运作下,老实巴交的孙玉清当上了长吉岗村的村主任,孙玉宝则和妻子张熔一道做上了买卖粮食的生意。两个优秀的女人,两个不错的男人,两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一段时期以来,这两个家庭成了附近十里八村有名的富裕户,两对夫妻也成了令人羡慕的家庭典范。那时,陆芳和张熔住在一墙之隔的前后院,既是邻居,又是亲叔伯兄弟妯娌俩,陆芳和张熔两个毫无芥蒂的来往,关系好得如一个人似的。张熔亲昵地管陆芳叫嫂子,陆芳也甜甜地叫张熔小弟妹。如此融洽的关系,两家人自然像一家人一样的不分彼此了。两家的晚餐经常在一起吃,有时嫂子不愿回家,也会赖在弟妹家住上一宿。其实,那时的张熔没有发现,嫂子陆芳已经另有心腹事了,她的心腹事就在比自己小4岁的小叔子孙玉宝身上。
  男人四十一朵花。与自己那个窝囊猥琐的男人相比,四十岁的孙玉宝身高1米80,长得人高马大,魁梧剽悍,平时再穿上一身笔挺的西装,典型的一个农村做生意的大款形象,周身上下透着青春活力,哪一点都比丈夫孙玉清强。当年有钱的女人张熔能够嫁给他,也就是看中了他身上那种男子汉的气息。
  陆芳喜欢上自己丈夫的叔伯弟弟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觉得这个小叔子男人味十足,一看见他就会让自己产生某种欲望、某种冲动。陆芳已经为丈夫孙玉清生了两个孩子,可她的体形并没有因为生了孩子而变得臃肿,而是越发苗条清秀。对着镜子自我欣赏,她时常为自己的美貌而欢欣。这么美丽的资源没有好的男人抚慰不是浪费了吗?她认定能够很好地抚慰她的男人就是那个叔伯小叔子孙玉宝。毕竟是丈夫的叔伯弟弟,和亲弟弟还差着一层哪,更何况爱情是排他的,为了得到爱,管他对象是谁呢。
  人都说,女追男如隔纸,一捅就破。陆芳下决心把小叔子搞到手,她不信孙玉宝能抵挡得住诱惑。
  颇费心机的陆芳先是和张熔拉关系,做点什么好吃的都给张熔送去一些,去城里买衣服就给张熔带一件回来。为了讨好张熔,她甚至花上千元钱给张熔买了一条铂金项链。张熔哪里知道,陆芳的心思全在她丈夫孙玉宝身上。有时陆芳来家串门儿一坐就是很晚,张熔还留陆芳在家里过夜。
  借着隔三岔五去找张熔的机会,陆芳不断地向孙玉宝暗送秋波。一来二去,孙玉宝明白了嫂子的心思。这么漂亮的嫂子和自己相好,真是求之不得呀。心照不宣的两个人由最初的频繁见面到背着张熔暗中通电话发信息,感情迅速升温。终于有一天,趁张熔去外地不在家的时候,一对野鸳鸯在张熔的床上渡过了界河。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渐渐地,两人的感情如胶似漆,如果哪天不见面,竟会互发30多条短信表达思念之情。
  
  二
  
  这边叔嫂畸恋如火如荼,两个家庭的另外两个主人公还蒙在鼓里。
  其实张熔对陆芳和丈夫的事已有所察觉。那是冬季的一天傍晚,她去外村联系收购大豆的事回来晚了,一推家里的门,发现门被人从里面拴上了。刚7点多钟怎么就拴了门?她疑惑地敲了半天门,丈夫孙玉宝才出来开门。张熔一边责怪丈夫一边往里屋进,发现嫂子陆芳很不自然地在炕边站着,见张熔进来,赶紧说:“弟妹回来了,晚上我包的饺子,寻思给你家送一碗尝尝,可来了你没在家,我刚要走,这不是,饺子还热着呢,你快尝尝吧!”陆芳说着,指了指放在对面茶几上的一碗饺子。
  “嫂子来送饺子呀,干嘛还把门关上?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哪。”张熔半开玩笑似的和陆芳说着话,然后就开始脱外衣。陆芳说你们两口子忙吧,说着就走了。
  陆芳走后,张熔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嫂子来干什么了?就为送点饺子?看你俩鬼鬼祟祟的,还把门拴了,一定没干好事,你是不是被那个骚狐狸给迷住了?”张熔质问孙玉宝。
  “你瞎说什么呀,那是咱嫂子,我再不是人也不能和嫂子搞啊!”孙玉宝解释说。
  “我看没准,嫂子总和你眉来眼去的,没准是看上你了!你可得多注意呀。另外你也不能做对不起你哥的事吧!”张熔接着说。
  “放心吧,保证没事!”孙玉宝一把搂紧了张熔。
  这事很快就被张熔淡忘了。一则张熔觉得叔嫂之间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二则张熔觉得自己对孙玉宝有恩。当年孙玉宝穷困潦倒,是自己帮他做起了买卖粮食的生意,孙玉宝才走上了经商的路,逐渐富裕起来。后来她嫁给了孙玉宝,把自己当姑娘时赚的钱都给孙玉宝带过来了,还把生意的经营权交给孙玉宝。对此,孙玉宝曾向她信誓旦旦地保证过,这辈子不会负了她的一片心。想到这些,张熔谅解了孙玉宝。
  然而,随后发生的一件事却如晴天霹雳击毁了张熔的自尊心。一天中午,张熔打电话让丈夫孙玉宝回家吃饭,当她拨通孙玉宝的手机,却听见丈夫的手机在里屋柜橱附近响着。丈夫忘了带手机了。张熔把孙玉宝的手机拿过来放到茶几上,然后就去厨房了。已经中午12点了,孙玉宝还没有回来,这时孙玉宝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直觉告诉张熔,那是丈夫的手机有信息了。她下意识地走过去拿起丈夫的手机,对着信息翻看起来:
  玉宝,你在哪?怎么好几天不来看我?我都想死你了,有空跟我联系。爱你的芳!
  这是谁给丈夫发的信息?张熔一看发来的手机号码,这个号码怎么这么熟悉?这不是嫂子陆芳的手机号吗?!看到这里,张熔当即号啕大哭起来,以前的猜测变成了眼前的现实,自己担心的事看来真的发生了,丈夫孙玉宝和嫂子陆芳早已暗渡陈仓,只有自己还蒙在鼓里呀!我这不是引狼入室,十足的傻瓜吗!
  丈夫真的背叛了自己,这是让张熔始料未及的:原来自己心目中的好嫂子陆芳一下子变成了偷自己丈夫的“骚狐狸”;原来自己心目中的好丈夫也瞬间变成了和嫂子通奸的奸夫。张熔要找丈夫和陆芳讨个说法,还要找哥哥孙玉清,让他知道他的媳妇红杏出墙,毫无廉耻地和小叔子“搞破鞋”,让他教育好自己的媳妇和弟弟。
  
  三
  
  张熔家里爆发了一场战争。“你看看这条短信是谁给你发的?”张熔质问丈夫孙玉宝。“是别人发错了吧。”孙玉宝支支吾吾地回答。“发错了?你还蒙我,这个发信息的手机号码不是陆芳的吗?她的电话我还不知道?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张熔步步紧逼。“是嫂子发给我的,我们已经好了很长时间了……”孙玉宝说着,痛苦地低下头。“果然是那个婊子干的。你也不是人啊,连嫂子你也搞,白瞎我对你的一片痴情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张熔一边哭诉咒骂,一边用拳头使劲地追打孙玉宝。“别打了,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不和她来往了行不行?我向你起誓,以后再和她来往天打五雷轰!”孙玉宝捶胸跺足,起誓发愿,信誓旦旦。
  家庭战争暂时平息了,可张熔心灵的创伤并没有愈合。一闭上眼睛,陆芳的美丽和妖艳就像风一样无形地缠绕在她的身边,剪不断,理还乱。出乎意料的是,孙玉清竟然对自己妻子的无耻行径无动于衷。“你嫂子的事我管不了,她不可能和玉宝有那事。”孙玉清说话软绵绵的,好像张熔提到的事和自己关系不大。“我这有嫂子发给玉宝的信息作证。不信你看看,你弟弟玉宝也承认,他和陆芳都好很长时间了!”张熔有些急了。
  “信息能说明什么?他承认又怎么样?人家愿意的事,我能管得着吗?由他们去吧!”孙玉清不温不火地说着,仿佛这事真的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你就甘心当你的王八吧,你能受得了我还受不了哪,我找你媳妇那个骚狐狸去。”气愤至极的张熔忍无可忍,扬长而去。
  孙玉清是个窝囊废,她要直接找陆芳,可陆芳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就是不见她。
  电话里,张熔毫不隐讳地痛骂陆芳,两个昔日里的好妯娌反目成仇。“谁不要脸哪,还不是你自己没能耐伺候好自己的丈夫,要不然你的丈夫为什么跟我好啊?你有能耐也长个漂亮脸蛋,把你的男人给勾回去呀!实话跟你说吧,玉宝都说要和你离婚了,你还觉得不错哪,赶快拿镜子照照你自己吧!”电话那端,陆芳丝毫也没有羞耻和罢休的意思,相反把张熔痛骂得理屈词穷。张熔当场被气晕过去。
  对陆芳这个天生争强好胜的女人来说,既然她和小叔子孙玉宝之间的这层窗户纸已经捅破,她就变得无所顾忌了。你张熔不是不让我跟孙玉宝来往吗?我偏偏趁你在家时给孙玉宝打电话,尽说些甜言蜜语的情话;你张熔不是讲究打扮吗?我陆芳更能打扮,专门去齐齐哈尔市买一套高档裙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给孙玉宝看;你张熔不是开始往脸上擦胭抹粉吗?我陆芳花几千元钱买来国外进口化妆品抹在脸上,打扮得比你张熔年轻十倍。两个长吉岗村的女能人,各种婚丧嫁娶少不了两个人同时出席,本来已经反目的两个女人偏偏往一个桌子上凑。更为可气的是,陆芳在桌面上当着张熔和全桌人的面给孙玉宝打电话,电话里老公老公那个亲昵劲儿让在座的所有人都酸掉牙,最后直气得张熔摔了饭碗和杯子离开现场。
  
  四
  
  很久以来,夺夫之恨在张熔心中疯狂地膨胀。
  “我要杀了她,我已经被她逼得走投无路了。”当杀死陆芳成为心头第一件重要的事情时,她把时间选择在2006年的10月26日。“这天是陆芳的生日,我要让她的生日变成她的忌日,也要提醒人们永远记住陆芳的下场。还有,我要让陆芳死的时候身上一丝不挂,让这个生前追求完美的女人死得难看,就是死了也要好好羞辱一下这个骚狐狸精!我把这两条要求和我花6000元钱雇的杀手阿龙说了,告诉阿龙,要在凌晨5点30分潜入陆芳的家里,因为这个时候陆芳的丈夫孙玉清和孩子去奶站收牛奶,家中只有陆芳一个人,是最好的下手时机。杀手果然按照我的要求准时杀了陆芳,同时扒光了陆芳的衣服。那天凌晨5点30分左右,我家的电话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丈夫孙玉宝没顾上打开电灯就抓起床头的电话,听筒里断断续续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玉宝,快来,我被人捅了,来救我……’电话里的声音断了。‘不好了,是前院的嫂子,有人要害嫂子,我得去看看。’接完电话,玉宝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嫂子嫂子的,你眼睛里只有嫂子,这么早你折腾个啥?人家丈夫在家呢,怎么会有人害她?我不让你去。’我心里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不让孙玉宝去救她。可是玉宝还是挣脱我的阻拦去了。玉宝到那时,身中6刀的陆芳已经死了。”张熔和我说她杀死陆芳的经过时,我从她身上再一次感受到那种切入肌肤的寒意。
  张熔说:“玉宝没想到这个案子会是我雇人干的,我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勇气雇凶杀人,更没想到警方48小时就破了案。当玉宝和全村的人都知道了凶手竟然是我时,他痛心疾首向我疯狂地呼喊:‘张熔啊,你糊涂啊,你怎么这么狠啊!’此时,我真恨不得让玉宝狠狠地抽我两个耳光。我鬼迷心窍,陆芳在临终前最绝望的时候打的唯一一个求救电话是给玉宝的,可见在陆芳心里,玉宝是她最亲近的人啊!她和玉宝之间保持了五六年的关系,难道她们真的有爱情吗?!”
  
  发稿编辑/楼伊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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