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山林淡薄而寂静,秋蓄着凉意与落寞。其实这已是初冬的季节了,而在南方的我,还是喜欢把它叫做深秋。树上的一些叶子耐不住季节的召唤,纷纷落下,淡定优雅,宛若某个旖旎之梦的出口,静谧馨香。岁月的年轮,碾碎了曾经的青翠与华丽。像一幅历尽沧桑的水墨画,把一幅秋天的童话,铺陈开来。
寂寂森林中,我看到了生命的盎然与失落。或许所有的生命都是在这样不断凋谢与受伤中成长的?这些山野的树木,是不是也领会了“苦难如果不能省略,那么我们只能沉着面对”这句话的精髓了?
山路边有一棵桂树,浮动着暗香,柔软而温润。就像杨万里说的:“不是人间种,移从月中来。广寒香一点,吹得满山开。”光影里曾经的过往,如一树的桂花,平淡而细碎地绽放。
桂树旁,一线流水空灵曼妙,像山村女子,欲说还休的柔媚。想象着这水从何处而来,是沿着起伏不平的山势的吧?水在一平坦处,形成一汪漫长寂寞的秋水,携野果野花的香气直抵肺腑,心结被打开。于是,自己醉了,醉意淡淡的,有些朦胧,有些虚幻。小潭边一丛芦苇,举起几朵洁白,衬托着远山的秀美和天空的蔚蓝。流水潺潺之声,让寂静的山谷凭空多了几分热闹,梦里依稀聆听过,细致、婉约,如丝竹之乐。
桂花的灿烂金黄与菊花的袅娜清新,仿佛秋天的一份简单心事,浅浅地随着层层石阶忧伤地跌宕着。这些在古诗词里镀着金黄色彩的花朵,紫陌红尘中与我相逢,是缘是分,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亲切。
日暮乡关,夕阳已开始没入远山的背后,天空也变成了暗红色。山风吹来,吹起一地落叶,吹起一些往事:淡淡的眉间轻愁,浅浅的嘴角笑意,心沦陷在若有若无的思绪中。尘世多舛,人心叵测,或许,此生注定要有许多的凄苦与伤痛?是与生俱来的祸,躲不过的劫?生命就是要在这不断的受伤与复原中成长?就像眼前的花朵,要历尽世间的凄风苦雨,才可开出“宁可抱香枝头老,不随黄叶舞秋风”,没有功利、没有奢求的高风亮节?
生活其实并不总是凄苦和无奈。猛然间,记起外婆亲手做的桂花糕,香糯而温馨,包括外婆那张善良而朴素的脸,这是一份童年微薄的幸福。还有母亲那张沧桑过后,如野菊花般对着我微笑的脸,她悄悄地塞给我一张从寺院里向师父讨来的泛黄的纸片,上面写着寒山子问:“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如何处之乎?”拾得笑曰:“只要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喜欢在文字上寻找依靠、寻找温暖的我。将所有的渴望都藏匿在花朵的最深处,静谧、安详,微笑或哭泣。风起的日子,指尖开出的花朵,微凉,似乎还溢着清苦,这份凉苦正可以用来抚慰伤口。
凌空而过的小鸟,一阵叽喳,剪破这宁静的斑斓。远山若梦,闪烁出人间烟火。七彩的希望,隐约的记忆,一些渐行渐远的情愫,缓缓地在指上行走,带着悲喜,站在秋天的最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