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第一位女拖拉机手_新中国第一位女拖拉机手:“代言”人民币40年后方知晓

  梁军是新中国第一位女拖拉机手,也是1962年4月发行的第三套人民币壹元券上的女拖拉机手原型。然而鲜为人知的是,梁军在旧社会曾是一个童养媳。是新中国让她从童养媳成为共和国历史上第一位女拖拉机手、第一支女子拖拉机队队长、新中国最早期的大学生之一、全国人大代表、享誉全国的劳动模范。在她晚年还为自己的荣誉愤而诉讼假药广告。她的传奇人生,折射出中国妇女解放的历史进程和地位变迁……

  苦孩子成为新中国第一位
  女拖拉机手

  梁军1930年4月出生在黑龙江省明水县。父亲是旧中国军阀时期的军人,母亲是家庭妇女。在她两岁时,父亲遭部下黑枪身亡,母亲只好带着她和两个哥哥改嫁。6年后,继父病故,家境愈发贫困。梁军12岁那年,母亲给她许了一户人家当童养媳,好换取彩礼为大哥说亲。性格倔强的梁军不甘命运的安排,她向婆家提出,要让自己边做童养媳边念书,否则就不答应婚约。婆家同意了她的要求,把她送到了村里的小学。
  梁军念到小学四年级时,抗战胜利,东北解放区人民民主政权建立,婆家不再供她读书了。而且这一年,她的未婚夫离家参加了革命。1947年春暖花开时,梁军从婆家跑出来,到德都县萌芽乡村师范学校读书,想将来当一名乡村教师。
  萌芽乡村师范是一所半耕半读学校,学生一边参加生产劳动一边读书,不用交学费。梁军从小就什么活儿都干,又当过童养媳,读过4年小学,因此劳动、读书样样不落后。9月,成绩优异的梁军被学校派到黑龙江省委所在地北安学习织布。一天晚上,她随大家一起观看苏联电影《巾帼英雄》。影片描写苏联第一位女拖拉机手、第一支女子拖拉机队队长帕莎・安格林娜,在和平时期开着拖拉机种田、战争时期开着坦克与德国法西斯战斗的故事。当看到安格琳娜驾驶拖拉机在广袤的田野上耕耘的画面时,梁军的心被强烈地震动了。她用力攥住身边姐妹的手悄声说:“苏联妇女真神气,咱们要是也能开拖拉机该有多好啊!”那个姐妹说:“咱们是女的,能行吗?”梁军说:“苏联妇女能行,咱们怎么就不行?肯定能行!”这场电影改变了梁军的志向,她的梦想由当教师转为要当女拖拉机手了。
  机会终于来了。1948年2月,为实施恢复经济的战略,中央决定从苏联进口拖拉机,在北大荒垦地种田。黑龙江省委决定在北安举办拖拉机手培训班,给了萌芽学校三个名额,梁军第一个报名。校长高衡有些犹豫,担心培训班不招女学员,梁军竟做起了领导的思想工作:“苏联能有女拖拉机手,咱们就能有,不是说苏联的今天就是咱们的明天吗?您就批准我去吧。”高衡校长看她一副自信的样子,答应让她去“试试”。
  德都距离北安50公里。这天梁军和另外两个男同学拉着爬犁,顶风冒雪走了一天的路,才赶到北安。第二天报到时梁军才发现,全班70多个学员,只有她一个女生。指导员杨清海犯难了:“我们这儿不收女的。再说,这可挺苦的,你能行吗?而且,我这里没有女生宿舍,你住哪儿啊?”梁军干脆地回答:“苏联妇女能开拖拉机,我为什么不能呢?我就是吃苦长大的,任何困难都能克服,住的地方我自己解决。”杨清海见她要当拖拉机手的愿望强烈,只好说:“那你就先干干看吧,不行你就再回去。”梁军这才松了口气。
  但住的问题确实困扰着梁军。她到男生宿舍去看过,大通铺,行李一个挨一个,根本间隔不出一块她能容身的地方。眼看着天要黑了,梁军忽然想起邻居赵大娘在离这里一公里远的一个单位做饭,便风风火火地赶了去,把情况跟赵大娘说了。赵大娘爽快地说:“你学开拖拉机,可给咱妇女争脸了,大娘支持你,就在我的床边再给你加张床。”
  没有了后顾之忧,梁军迸发出极大的学习热情。培训班采取的是实物教学,把拖拉机拆了,师傅一番讲解后再组装,然后再拆、再组装。开始时师傅和一些男学员对梁军不屑一顾,认定她坚持不了多久就得打退堂鼓。可是,几天过去了,他们惊异地发现,这个朴实的姑娘身上似乎有着超大能量。教学用的旧拖拉机都是苏联制造的,每个大零件都很重,即使小伙子搬动也很费劲,但梁军咬咬牙,几十斤重的零件扛起来就走,惊得大家发出一片嘘声;数九寒天。梁军像男学员一样钻到车底下,上螺丝拧螺帽,身下冰凉刺骨,手也冻木了,可从车底下钻出来时,梁军照样笑呵呵的……大家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了。
  两个月后,当梁军和另两名学员把上级拨给学校的3台崭新的苏式“纳齐”拖拉机,一路“突突突”地开回来时,整个萌芽学校沸腾了!很多附近的村民也来看“大姑娘开火犁”的壮美景观。像安格琳娜那样成为一个女拖拉机手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梁军激动地流下了热泪,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请毛主度为萌芽学校题写校名

  1948年5月,北大荒已冰消雪融。梁军带着她的第一个女徒弟,开着拖拉机随垦荒人员挺进离学校15公里远的陆家岗。那里是一望无际的沉睡的处女地。她们找个地方支起帐篷,里面铺上草,把行李一扔,就驾驶着拖拉机开始垦荒。当年,梁军和她的队友们克服了重重险阻,开垦了500垦荒地,盖了十几间干打垒草房,把陆家岗改名为萌芽岗。后来,这里扩建成了萌芽农场。
  萌芽农场有个青年妇女开拖拉机垦荒的事情很快就在北大荒传开了。1949年,《东北日报》发表了题为《我们的女拖拉机手》的文章,介绍了梁军的事迹,梁军成为北大荒的先进人物。1950年6月,以梁军名字命名的新中国第一支女子拖拉机队成立,梁军任队长。7月,《人民画报》创刊,创刊号封面是毛主席挥手的彩色画像,而8月出刊的第二期封面,就是梁军和助手驾驶拖拉机的彩像。梁军的名字开始在全国叫响。
  1950年9月,梁军被选为全国劳模,将出席全国工农兵劳动模范代表会议。临去北京前,学校领导交给她一项光荣任务:向毛主席汇报萌芽学校的情况,请毛主席给萌芽学校题写校名。9月25日,大会在中南海怀仁堂开幕。随后,大会选出20位代表,要上主席台向国家领导人献旗献礼,梁军作为农业战线代表被幸运地选中了。高兴之余,梁军决定抓住这个机会向毛主席汇报,便在台下打好了汇报腹稿。可是,当她走上主席台和毛主席握手时,激动得泪花闪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而且,代表们一个接一个地跟毛主席握手,她也没有向毛主席汇报的机会啊。但任务没有完成,回去后该怎样向全校师生交代呢?梁军思来想去,想到了给毛主席写份汇报书。
  晚上,梁军坐在灯下,将萌芽学校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以及有多少台拖拉机、种多少地、产多少粮食、农场未来的发展等情况和想请毛主席题写校名的愿望写在了稿纸上。第二天,她将汇报书交给了全国总工会主席李立三,请他转交给毛主席。
  过了两天,李立三拿着一个大信封找到梁军,微笑着说:“小鬼,你看看这是什么?”梁军看到信封上写着“烦交李立三同志收,毛缄”字样,便兴冲冲地抢过信封,从里面小心翼翼地抽出一张宣纸,展开,上 [ 2 ] 面是毛泽东手书的四个苍劲挺拔的大字:萌芽学校。看到毛主席给学校题写了校名,梁军高兴得跳了起来。
  就在这次会议上,李立三还告诉梁军:“旧中国有没有女拖拉机手咱们不知道,但我们考证了,你是新中国第一位女拖拉机手!”梁军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1951年末,梁军被派往北京农业机械专科学校深造。转年,国家进行全国高等院校的“院系调整”,组建“八大学院”。梁军通过全国高考,考入了新成立的北京农业机械化学院,成为新中国最早期的一批大学生。在大学里,梁军有了真正的爱情。
  还是在考大学前的补习班上,梁军认识了辽宁省农业厅保送来的王佐之。王佐之是盖州人,比梁军大两岁,身材挺拔,相貌英俊,两人在学习和交往中彼此产生了爱慕。这年,两人考入同一所大学,并开始恋爱。自己有了心上人,梁军就给未婚夫写信,解除了这桩封建包办婚约。1954年2月,经组织批准,梁军和王佐之在北京登记结婚。
  1957年,梁军大学毕业后,带着丈夫和儿子回到北大荒,随十万转业官兵一道投入到开发、建设北大荒的洪流中。第二年,她被调到哈尔滨,在黑龙江省机械化研究所任技术员。在随后的三十多年里,梁军一直在哈尔滨的农机部门担任领导职务。从1954年至1966年,她连续三届当选全国人大代表。除全国劳模外,她还获得过省农业特等劳模、省农垦系统劳动模范等荣誉称号。1990年,梁军从哈尔滨市农机局总工程师的岗位上退了下来。

  权威认定她就是人民币上的
  女拖拉机手

  离休后,梁军和老伴过着平静、淡定的生活,每天除沿松花江畔散步、锻炼外,还坚持读书看报,关心国家大事。有一天,梁军在报纸上看到一篇文章,说1962年4月发行的第三套人民币壹元券上的女拖拉机手原型就是她。她也觉得一元纸币上的图案跟自己的一幅照片相似:那是1959年11月,国产首批“东方红――54”拖拉机运抵黑龙江,此前一直驾驶进口拖拉机的梁军看到自己国家制造的拖拉机时,按捺不住激动,跳上一台“东方红”拖拉机兜了一圈,在场的记者便抓拍了那个镜头。但是,没有相关部门告诉她,一元人民币图案上的原型就是自己,梁军便对周围人的询问不置可否,担心说错了会对国家产生不良影响。
  1999年,黑龙江省委《党的生活》杂志要整理、宣传梁军事迹,派人到省图书馆查找到了建国以来所有报刊、杂志、画报登载的有关梁军事迹的文字、照片和图片等资料,从中翻拍了一些照片,制成画册,给梁军送来一本。梁军翻看画册时,发现里面有一张放大的一元人民币票样。看来,大家都认为她就是一元人民币上女拖拉机手的原型了。但是,没有权威部门认定,梁军始终不敢确认,对此事也缄口不提。
  2003年,中央电视台节目主持人崔永元来哈尔滨拍摄《电影传奇》。因为梁军是看电影才萌发开拖拉机愿望的,崔永元便找到她,拍摄她那一段经历。这样,崔永元认识了梁军。
  这年6月的一天傍晚,梁军忽然接到了崔永元的助手、中央电视台编导张虎迪打来的电话:“梁军阿姨,问你个事情,人民币一元钱上的女拖拉机手原型是不是你?”梁军老老实实地回答:“那我可不知道!,,张虎迪说:“那怎么能知道是不是你呢?”梁军想了想说:“这个好办,你问问中国人民银行货币发行部门,他们要说是就是,要说不是,那就不是。”
  第二天,张虎迪再次打电话给梁军:“梁阿姨,我们向中国人民银行查询了,他们答复,一元钱上的女拖拉机手原型就是你!你上北京来吧,我们邀请你参加做一期节目。”
  梁军长舒一口气。一元人民币上的女拖拉机手原型就是自己,这是何等的荣耀啊!7月初,由梁军参与录制的第一期《小崔说事・钱啊,钱》在央视播出,全国观众都知道了梁军就是一元人民币上的女拖拉机手原型。
  此后,梁军愈发珍惜名誉,做事更加低调。可是,自从她被确认为一元人民币上的女拖拉机手原型后,各种烦扰也接踵而至。一天,有个朋友来家里做客,看到梁军住的房子又破又小,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梁工啊,你得找中国人民银行给你买套大房子啊,他们用了你的肖像,怎么也得给点补偿吧?”梁军说:“我从一个童养媳成为新中国第一个女拖拉机手,上了人民币,是一座金山都换不来的荣誉啊!你也是老同志,怎么能这么想呢?”那个朋友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佩服地说:“这么多年,梁工,你没变!”

  晚年约捍卫荣誉
  愤而诉讼假药广告

  许多商家也纷纷找到梁军,想利用她的名人效应,请她代言产品广告,但都被她一一拒绝了。但是,梁军没有想到,她的平静生活还是被人打破了。
  2007年9月14日傍晚,梁军忽然发现沈阳《晚晴报》在第二版综合新闻版面上刊出的介绍河南南阳仲景生物制品厂生产的“仲景视神明目贴”的广告中,居然私自用了她的照片做宣传。
  梁军不想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便委托沈阳的一位亲戚与发布广告的报社交涉,想让对方给一个合理解释。但反馈回来的信息却是对方不予答复。无奈之下,梁军委托黑龙江大众律师事务所唐玉厚律师处理此事。
  唐玉厚为此事特地去了趟河南,带回了河南省卫生厅出具的一份证明:仲景视神明目贴的批号是假冒的,南阳仲景生物制品厂根本没有生产这种药品的许可。
  原来,利用自己照片代言的药品竟然还是假药!梁军愤怒了,于2008年5月16日,将晚晴报社起诉到沈阳市沈河区人民法院,要求被告在国家公开媒体上为原告恢复名誉,赔礼道歉,并赔偿精神抚慰金30万元。
  2008年12月1日,沈阳市沈河区人民法院做出一审判决:晚晴报社在《晚晴报》上向梁军赔礼道歉,恢复名誉;给付梁军精神抚慰金30000元。然而,梁军没有想到的是,《晚晴报》不服一审法院判决,于12月9日向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风波再起,梁军决定继续捍卫自己名誉,于是,她和律师商量,随后也提起了上诉。
  2009年6月10日,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后认为:一审法院的判决中,仅考虑到了梁军的肖像侵权,而漏掉了名誉权的赔偿要求……由此,沈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如下判决:将该案件发回沈阳市沈河区人民法院重审。目前,梁军老人正在等待下一步的审判结果,她相信法律一定能为自己讨还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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