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性 [歌剧《赌命》音乐创作的民族性与现代性]

  【内容摘要】两幕室内歌剧《赌命》是由旅居瑞士的华裔作曲家温德青编剧和作曲,首演于2003年9月4日的日内瓦莫扎特国际音乐节上,之后在上海大剧院、北京国际音乐节成功上演,获得了好评。文章试通过对这部歌剧音乐创作的分析,探讨其音乐创作上民族性和现代性的尝试和实践。
  【关键词】歌剧《赌命》 民族性 现代性
  歌剧《赌命》改编自中国著名作家高晓声的小说《雪夜赌冻》,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大雪纷飞的傍晚,赵员外一家人和陈老夫子晚餐后正在赏雪听琴,忽然有个乞丐来到他家行讨,赵员外给了他点吃的后,忽生好奇,问他为什么冻不死?乞丐说自己是命大福大,就是冻不死。赵员外不信,于是同乞丐打了个赌,让他在院子的腊梅树下站一宿,如果没有冻死,就输他五百亩田、一幢大房子、一家当铺,如果冻死了,那是白死,陈老夫子是证人。天亮了,乞丐还在原地踏步,这样,他成了新员外,与赵员外为邻,还讨了个年轻漂亮的老婆,过了两年好日子。第三年的冬天,又是一个下雪天,赵员外做东,请陈老夫子和新员外夫妇赏雪,大家开怀畅饮,共同回忆起三年前那天的光景,赵员外要再同‘乞丐’打一次赌,赌注还是那么多,赌法也一样,‘乞丐’若输了,不但白死,还要把原先赢去的那些归还给赵员外。新员外经不起赵员外的激将和妻子的鼓励,又邀陈老夫子作证,再次赌了起来。半夜刚过,新员外就熬不住冻死了”……
  应该说,歌剧《赌命》的故事并不复杂,但是这个故事的命题却是富有哲理性和寓言性的。作曲家温德青在清晰而简单的文本叙事中为歌剧安排了两幕,即第一幕“一赌”和第二幕“二赌”。就是这么并不复杂的两幕,却隐藏着对比鲜明的戏剧性——一个乞丐命运的巨大变化:穷与富、贵与贱、强与弱、生与死。这种种戏剧性为作曲家在音乐创作上提供了很好的基础。可以注意到,这部歌剧在创作及风格呈现上有一个最大的特点:温德青既是这部歌剧的编剧,也是这部歌剧的作曲,编剧和作曲的合二为一,带给了温德青——这位有着中国和欧洲三家音乐学院教育背景的作曲家充分的创作便利和自由,他在进行这部室内歌剧的创作之初,就为自己确立了融合中西方文化,不为既定的美学观念束缚的走“中庸之道”的创作原则。
  具体来说,这部歌剧至少有以下两个显著的特点。首先,它打破了歌剧咏叹调和宣叙调的界限。既然是创作“室内歌剧”,就不可避免地要采取西方歌剧的基本形式,但是温德青没有走别人走过的老路,采取了“两极贯通”的方法。听过这部歌剧的人,一定有个感受:整部歌剧的剧情发展和人物情感的抒发,都是在一种自然状态中交织和延伸的。歌剧的开始是赵员外的3个孩子在某个冬天堆出雪人玩耍,天真无邪地唱着歌谣:“冬天里呀雪花开,残雪未消新雪来。戏雪时光莫错过,你追我赶快快来。不怕冻来不怕冷,快把白雪变成人。你塑一个土地神,保佑明年全收成。我雕一尊如来佛,祝福大家都幸福。”这首开场歌谣给人以欢快、祥和的感觉,没有咏叹调那么高亢,也不似宣叙调那么呆板,一切都在一种宁静、祥和的气氛中开始。
  而在第一幕的发展段落,赵员外和乞丐打赌之后,孩子们在睡觉前嚷嚷着要妈妈唱歌谣,于是妈妈哄着孩子们唱起了歌谣:“小雪花大雪花,飘飘洒洒漫天扬,为何悄然落地静无声?哦,为祝宝宝早入梦乡。小雪花大雪花,纷纷扬扬格外忙。为何不辞辛苦从天降?哦,为祝宝宝幸福成长。”这首《摇篮曲》流露出了“普契尼式的抒情美”,它在某种程度上呼应了歌剧开场孩子唱的童谣,同时又进一步深化了戏剧的主题。
  接下来,随着歌剧情节按照时间的顺序发生和发展,歌剧中出场的人物性格也随着各自情感的抒发而得以揭示,及至在听到赵员外“人生好比大赌场”的咏唱以及乞丐对自己赢得这场打赌的自信的唱段,都能够让人发现这部歌剧的咏叹调和宣叙调界限的模糊,显然这是作曲家有意为之。这种模糊,显示了一种作曲上的“无差别”性,而这也仿佛对应了《赌命》的主角——乞丐的无常命运。
  此外,作曲家在音乐创作的民族性和现代性之间进行着自己的实践。歌剧《赌命》的哲理性和寓言性是跨越中西方文化界限的,也是跨越古代和现代时空的,它在作曲家笔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混合色彩,而这主要体现在中国传统乐器在现代歌剧音乐创作的运用上。作曲家分别以中国的古琴、琵琶、箫三种乐器为依托,写出了独奏和协奏的“间奏曲”,它们既在歌剧中具有整体的结构功能,又具有各自相对独立的意义。3首独奏或协奏曲,既像是一个故事的旁白,又像是一个评说者,承担着故事在另一种通道上的延伸。
  下面,笔者再以这3首独奏或协奏曲为例,简单分析这部歌剧音乐创作上的特点。
  首先,乐器古琴的独奏音乐出现在歌剧5分钟的时候,剧中人物赵员外一家人和陈老夫子一起赏雪,陈老夫子提议应该听听韶乐。于是,古琴演奏员被请上台来,众人包括孩子们都鸦雀无声地倾听着。悠扬的古琴声持续了两分钟,一个外来的戏剧因素介入了——乞丐破衣烂衫地出现了。他是饥饿难耐之时,听到了音乐过来乞讨的?古琴的演奏在继续,但是观众也许会意识到,这宁静的氛围会因为乞丐的出现被打破。于是,当演奏员弹完最后一个音符时,表面平静,暗藏玄机的戏剧情节要出现了。而剧中琵琶和乐队的协奏曲的出现,稍微有点戏剧化。乞丐在和赵员外打过赌后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听一首小曲。于是,琵琶演奏员被请了出来,与弦乐四重奏乐队共同演奏了一首名叫《风花雪月》的曲子。当听到琵琶在独奏时,确实时而有“小弦切切如私语”的感觉,时而又有“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的意境。而在琵琶与乐队的合奏中,琵琶与小提琴的合音如涓涓细流,而与大提琴和奏时,音乐中则夹杂着一些不确定的凝重成分,而演奏员在难度很大的“挑”音的演奏中,不仅显示了其技巧上的成熟,也好像在向听演奏的观众暗示着什么。我们看到,吃饱喝足了的乞丐一直在悠闲地和3个孩子拉着手、嬉戏着,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而善良的员外夫人一直在很认真地听着演奏,对于乞丐的命运,她无法预知;而老谋深算的赵员外,当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乐曲结束在一个漂亮的“挑”音上,意味暗藏着玄机的人生已经有一些显露了。   箫和乐队的合奏出现在第二场第二幕,新员外和赵员外又一次打赌之后。作为证人的陈老师特意给新员外献上了这首曲子。当悠远的箫声响起时,空灵之中显得寂静,渐渐的,箫声中有了水晶杯和空酒瓶的加入,清脆得仿佛要划破夜空。在这个过程中,新员外并不像上次那样在悠闲地欣赏乐曲,他被新夫人领到台前,夫人在替他脱掉一件又一件的衣裤,直到剩下最后一件,悠远的箫声在演奏过程中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快结束时,人声的吟唱让空气中有了点喘息的味道,这时,笃信佛教的赵夫人轻轻敲打木鱼的声音传来,箫声戛然而止……
  以上3首独奏或协奏曲,作曲家着意夸张了中国乐器的一些特殊的演奏方法,并让西方乐器也模仿它,以保持中国风格。同时,在作曲法上,温德青的原则是:从五个不同的、重叠的五声音阶中纵向提取和弦。由此方式得出的和弦,单听是无调性的,但是五个和弦连起来听,却是既有现代感,又含有五声性的。
  整首歌剧和以上3首独奏或协奏曲听下来,细心的听众会发现,乐器的音色也在歌剧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它们象征着某些人物的性格。如英雄的小号和明亮的长笛时常同乞丐联系着,阴暗的大管时常同赵员外牵涉上,赵夫人作为一个虔诚的佛教徒则配以木鱼等。而3个涉世不深的孩子,在第二幕“再赌”协议签字之后,天真无邪地、摇头晃脑朗诵起《三字经》。温德青在这里运用了不同速度对位的作曲法,伴以乐队、架子鼓、主板和击掌声,还结合了法国流行音乐Rap、喇嘛辩经、蒙古说唱和中国说唱的某些因素,使这段乐曲营造出一个特殊的氛围和意境。作曲家自由和潇洒地运用了多种音乐元素,使传统与现代得以融合、酣畅淋漓地于音乐中释放出自有的一份从容。
  对于歌剧《赌命》的音乐创作,特别是3首为民族乐器而写的曲子,温德青这样表述,“3首为民族乐器而写的曲子均是自创曲。该剧的传统因素是因为特定剧情、环境和人物的需要而存在的。通常在创作时,我所牵挂的是是否实现了一种具有自身逻辑的中西文化的融合或合成、音乐是否精彩动人,而不是别的什么民族性或国际性;前者是我与生俱来的,后者是我在中外3个音乐学院里学来的。”也就是说,温德青关心的是手段如何为表现内容服务,风格是根据表现的需要而自然体现的。因此可以说,温德青追求的是作品个性及其自然的呈现。
  很显然,温德青的创作努力得到了极大的肯定和赞扬。日内瓦莫扎特国际音乐节艺术总监Francois Hudry说,“《赌命》是我们向听众提供的最合适的、最能够协调听众与现代音乐之间关系的一部新作品。”这也许是对温德青这部室内歌剧的最好肯定。
  参考文献:
  [1]北京国际音乐节歌剧《赌命》场刊.
  [2]宋瑾.谈温德青室内歌剧《赌命》[J].艺术评论,2004(2).
  作者单位:西安音乐学院声乐系
  (责任编辑:贺秀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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