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看“门道” 门道

  我是为公安报刊写过几十万字作品的作者,有一次到监狱里去采访一个囚犯,采访到最后我叹息道:“你们这些人啊,平时不看书不读报不学习……”那厮立刻打断我:“队长,我们经常看杂志看报纸的。”我问:“你平时看什么报刊?读什么文章?你倒说说看。”我心里想,难道我错怪了他们?只要他们还在学习,至少会懂得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一愣:“这个,不大好说……”我像警察队长那样神气,喝道:“从实招来!”于是,他交代说他专门找那些公安文学和法制报道看,看公安局掌握了哪些新的侦查手段,看警察怎样千方百计找寻罪犯,以便在今后的“工作”中避开和防范。
  哦,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啊!
  “门道”问题看来不是小问题,俗话道:针尖大的窟窿,透过斗大的风。一条缝隙不知要刮过多大的风!我们关不紧,漏着缝,犯罪分子倒是严守秘密,他们被抓住,很少有爽爽快快交代的,非要花大力气审讯才能得到口供。因此,公安局曾经设立过一个预审处,专门审讯犯罪嫌疑人,里面的警察个个“审”技高超。
  不仅外国侦查员,中国的侦查员都抱怨,眼下,法制新闻报道、推理小说、侦探电视剧和侦探电影,拍得越来越真实,泄露的机密越来越多,叫公安人员破案越来越难。比如美国电影《犯罪现场调查》,就展现了大量尖端科技侦破手段:DNA鉴定、犯罪危险因子学、弹道学、咬痕血型分析、高智商犯罪变态心理学等等,老百姓看得心潮起伏,犯罪分子直接从画面中汲取了足够的“营养”。
  据我所知,公安部门要研制一个高科技的侦查手段,比如关于手机信息方面的跟踪,往往要好几年。而通过文艺和新闻的形式泄露出去,只要几分钟。犯罪分子就能做到“知己知彼”,警察的研究成果不就烂了吗?警察要抓罪犯不是更难了吗?道高,还是魔高?道和魔绝对不会一样高。
  公安报刊的编辑都夸我比较内行。内行什么呢?不是夸我熟悉警察的各警种,不是夸我写公安题材很拿手,而是因为我知道什么该写,什么只能写那么一点点,什么领域最好不要碰。我去采写前,他们用不着提醒我。
  其实,这个“内行”我是吃了苦头换来的:有一次,我采写上海江湾五角场一个很有势力的带黑社会性质的团伙,叫“小李帮”,写他们最后怎样被破获的,详详细细,曲曲折折,精精彩彩。可是,编辑审稿就是通不过,原因是泄露了不少的公安侦查的秘密。任我怎么争取发表都没用,编辑部宁可贴我一些损失,也不同意见刊。最后,我的一万字就白写了。
  其实,我们把警察的那些秘密都透露给罪犯,罪犯就更容易掩盖犯罪事实。我,还有我们广大的老百姓就会吃大苦头,有句话说得很在理:秘密是你的囚徒,一旦把它泄露出去,你便成了它的囚徒。
  发稿编辑/陈燕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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