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星像章相当一枚钻戒 “文革”中一个孩子与一枚像章

  上世纪60年代,那时我还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刚刚上初中二年级.“文化大革命”就开始了,同学们就不上课了,写大字报,斗老师,斗校长,斗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那时最时兴的就是纪念章,谁要有一枚新式样的,大家都羡慕死了,争着抢着看。我说的事情就出在这纪念章上。
  邻居家有个小男孩叫二驴子。那年他十岁,上小学三年级。他叔叔从北京给他带回来一枚纪念章,有纽扣大小,非常漂亮,是领袖头像,带夜光的那种,漆黑的夜晚,不开灯也看得清清楚楚。小孩子心里存不住事儿,拿到像章就一蹦仨高儿跑出家门来,和我们这帮小朋友显摆。我们头一次看到这么精荚的纪念章,都觉得很新奇,就把二驴子围了起来,你也要摸,他也要看。二驴子东躲西闪,就是不让我们大家看。小孩子们爱疯爱闹,他越不让看,大家就越要看,你摸兜,他抠手,把二驴子逼急了,他就把纪念章塞到了嘴里。刚要跑又被大家拽住了,急得他想说什么,一仰脖,话还没说出来,纪念章却咽到了肚子里。二驴子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喊着:我的纪念章,我的纪念章!他这一哭喊,把我们都吓蒙了。
  小孩子们在心疼纪念章,大人们却在为二驴子的生命着急。这枚纪念章是有机玻璃的,表面光滑,但后面有一个别针,如果挂在肠子上,是十分危险的。二驴子妈搂着二驴子号啕大哭,二驴子爹急得在院子里直转磨磨,左邻右舍的邻居都围过来帮助出主意。有人说用鸡毛翎捅嗓子,让他吐出来。立即有人说不行,别针若卡到嗓子眼儿里,二驴子就得憋死,不知是谁出的主意,弄些老韭菜让二驴子嚼巴嚼巴吞进去,再喝点巴豆水,使纪念章缠在没有消化的韭菜里泻出来。大家都觉得这个主意好,就纷纷行动起来,有的去地里薅韭菜,有的去药铺买巴豆。二驴子妈止住了哭声,二驴子爹对着邻居们鞠躬,嘴里不停地叨咕着,二驴子有救了,二驴子有救了。
  我们这巴掌大的小镇子,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几分钟内人们就都知道了,二驴子吞下纪念章的事也不例外。不但全镇都知道了,连从县里来串联的几个红卫兵也知道了。他们赶到二驴子家,说二驴子吞下纪念章是阶级斗争新动向,是亵渎伟大领袖。这一下,事情就复杂了。他们经过认真研究,做出决定:不准吐出来,不准泻出来,要去医院开刀,恭恭敬敬把纪念章请出来。可是,我们镇上的卫生院,只有赤脚医生,治个头疼脑热的还可以,开膛破肚见都没见过,谁也不敢下刀。于是,红卫兵指定一个根红苗正、体格健壮的李姓小伙子给二驴子动手术,时间是第二天上午。
  然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第二天早晨,人们发现二驴子家已经人去房空,连邻居家都不知道他们搬哪去了。这么多年了,我再也没见到二驴子。
  (摘自《今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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