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明代家具以做工精巧、造型优美、风格典雅著称于世，在国际上被誉为“中国家具的黄金年代”。然而百年过后，在国内的现代家具设计当中却鲜有优秀的传承和发展明式家具设计思想的作品。随着国内外传统与现代设计思潮的不断发展与前进，以明式家具为代表的非物质文化显得愈加珍贵。文章通过对明式家具设计特点的分析，在感悟其富有人文底蕴的设计思想的基础上，归纳总结出明式家具对现代家具设计新的启示。
【关键词】明式家具 设计思想 传统文化 启示
以实用功能为主的家具只有为其注入深刻的思想内涵，才能在百年之后的今天光彩依然。明式家具不仅在源远流长的中国传统文化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它还原自然、追求人性化的简洁流畅的设计风格更是无形的宝贵资产。明式家具中受传统文化影响的设计原则是当时匠人们的智慧结晶，仍然适用于现代家具的设计之中。
一、明式家具的外秀内慧
明式家具造型简洁质朴，做工技艺精湛，选材考究，充分利用木材自然的纹理，将实用与审美和谐有序地融于一物，俗不损雅，雅而致用。其艺术特色可以用4个字来概括，即简、厚、精、雅。明式家具的形制及结构深受中国古代儒家、道家思想的影响和熏陶，无论是在审美观念还是在表现手法上都体现出中国传统文化的精神。
（一）天人合一
以“天人合一”思想为哲学核心的道家学说，对明式家具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它主张一种天与人、物与我的整体对应关系，将“合”的思想运用于设计当中，采用虚实结合的方法来避免艺术创作中的片面和极端。在明式家具中，天人合一之美表现得淋漓尽致，其拟人化的造型，仿生的理念，方与圆、直与曲的韵律都表达出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明长方香几是明式家具中曲、直线完美结合的典型代表。它在以直线为主的结构中，富有变化地穿插使用了凹圆的腰，半圆弧线的板面以及略微倾曲的管脚撑，打破了直线造型的硬边风格。曲线直线的节奏变化，适当的尺寸比例，丰富的线型对比，无一不突显其统一在变化中的艺术效果。
（二）内敛含蓄
从古代建筑的“大象无形”到生活用具的“制器尚象”，再到山水诗画的“不言之美”，无一不体现出儒家思想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深远影响。明式家具采用借物抒情、以物言志的造物手法，将内敛含蓄的意境表现得淋漓尽致。相比于同时期的西方古典家具的纤巧华丽，明式家具则具有宁静致远之美。明代的文人墨客在艺术创作中追求突显主体的内在精神。他们在参与设计时带入的文人趣味和气质，使明式家具散发出自然含蓄的意韵。明式家具结构中的束腰是中国传统家具所独有的，它的收缩变化与现代家具相比，其曲折性体现了它的含蓄所在。
（三）返璞归真
《周礼·考工记》云：“天有时，地有气，材有美，工有巧，合此四者，然后可以为良。”明式家具的木材纹理，自然优美，不雕琢、不虚饰，充分利用硬木材质的纹理特色，发挥其本身的自然美，呈现出羽毛兽面等漆陇形象，给人以无限的遐想空间。以黄花梨木、鸡翅木、紫檀木等硬木为主要选材的明式家具，合理利用材料的本性，发挥其天然的美感，将材料原本的节疤棕眼不加修饰地展现了出来，使其拥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淡雅韵味。
二、明式家具对现代设计的启示
（一）从“以人为本”到“更好地以人为本”
设计不同于艺术，必须通过实用过程才能实现它的价值，因此在设计前期就应该充分考虑到设计受众的期望和需求。为了让使用者的脚可以自然触地，明式家具将宋元时期较矮的椅凳尺寸调整到适合人体的高度。根据人体坐席时舒适的后倾角度，明式四出头官帽椅的靠背板和后腿上采取了“S”形的构造，使其具有100度左右的倾角。依据实用需求完成设计是明代匠师的一大进步，这与当代设计以人机工程学为基础，以人为本的设计思想不谋而合。
设计的核心是为人服务，所有的设计其实都是围绕着人的需求展开的。在这个人造物超过人本身数量的时代里，为什么人们感到越来越孤独，越来越陌生呢？原因在于，在人们设计的物中，迷失了自己，忘记了人本真的需求。路易十五统治时期的法国宫廷贵族极力摆脱繁文缛节的束缚，开始追求奢侈享乐的生活，崇尚轻浮华丽的艺术。洛可可艺术便应运而生，并迅速成为法国乃至欧洲的主流艺术和社会风尚。由此而产生的洛可可式家具以鲜艳华丽的色彩、柔媚卷曲的造型流行于贵族阶层，向当时的人们传递着奢靡享乐的文化信息。
如果说设计曾经创造过引领时代的神话，非流线型风格莫属。20世纪30年代的美国设计师将自然界中鱼和鸟的流线型借鉴到产品造型当中，有效地减小了汽车、飞机、轮船等运输工具的阻力，提高了运行效率。代表着积极前进、勇于创新精神的流线型风格也为大萧条时期的美国人民带来了精神上的希望和寄托。所以，流线型风格的艺术精神超越了它的实用功能。
人本身的需求，不是全部必须被满足的。为什么许多宗教强调禁欲？因为人对欲望的控制，是人真正能够获得快乐的保证。所以从“以人为本”到“更好地以人为本”，其实是“以帮助人良性地成长”，让人“成为更好的人”为本。 （转第页）（接第页）
（二）从“天人合一”到“绿色设计”
明式家具在结构上不用钉和胶等外物，取之于建筑中木架结构的卯榫部件充分利用了硬木材质的本身特性，在保证其灵活性和稳定性的基础上，使之便于装卸。在选材上，为了保持自然的光泽和纹理，明式家具的表面只擦拭少量的清漆，鸡翅木条纹的纤巧、紫檀木条纹的肃穆都被表现得淋漓尽致，甚至连自然病变产生的“瘿结”都被当作曼妙的花纹，使其变废为宝，成为家具中的珍品。随着人们对自然界的无限度开发利用，资源短缺的问题已经迫在眉睫。于80年代末出现的绿色设计潮流，不仅体现出人们对于现代科学技术所引起的自然生态破坏的反思，同时也反映出设计师使命感和责任心的回归。“有计划的商品废止制”是过度商业化的工业设计产生的不良模式，但当下以“3R”原则为核心的绿色设计理论仍然没有脱离“亡羊补牢”的怪圈。
减少环境污染和节约自然资源是绿色设计的根本目标，然而现行的一套“回收循环再利用”的方法却收效甚微。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是：只有少之又少的产品在设计之初就考虑到了使用周期之外的回收利用，从而导致废弃物的回收成本过高，效率低下，最终使大多数的企业放弃这种无法增加其收益的理念。绿色设计理念实际上是一种为了达到资源效能的合理利用，充分考虑产品零部件及材料的回收可能性、处理方法等一系列问题，并在回收过程中对环境污染最小的设计思想和方法。“少而精”的设计风格反映了明式家具那种“无物累”的简洁特质。它不仅是朴素与纯真的体现，更是一种饰极返素、趋达本性之真的审美境界。既然能做到开源节流，又为何要选择亡羊补牢呢？
结语
设计是一个民族、一个时代的物质和文化相结合的产物。优秀的设计作品不断向我们传达着“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这一经典理念，其实质是通过设计体现民族文化的内涵。对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无数瑰丽奇珍，我们应该持着考古学家的态度潜心研究，而不能只顾眼前的利益。明式家具不仅是弥足珍贵的文化载体，更是巧夺天工的历史传承。它恰当地呈现了中国传统哲学思想和造物观，体现了传统文化的独特魅力。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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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胡俊红.中国家具设计的民族性研究[M].合肥：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2008.
作者温庆武系武汉大学城市设计学院设计系副教授，
夏雨系武汉大学城市设计学院设计系艺术学硕士研究生
（责任编辑：曹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