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离不弃“失独”公婆,难料寡妇门前是非多】 失独

  不幸!  丈夫去世留下“失独”公婆  现年28岁的段燕是四川广安人。家贫,父母没读过书,而且脾气暴躁,童年时她经常遭父母打骂。初中毕业后,她就被迫辍学来到深圳打工。
  2004年春,做了多年工厂妹的段燕,来到罗湖区一家广告公司应聘业务员。负责招聘的主管名叫彭翔,看了她的简历后,不屑地说:“你走吧,我们只招大学生。”段燕不服气:“我虽然没有读过大学,但我可以比别人做得更好!”她的自信打动了彭翔,被破格录用了。
  因为待人真诚,又有一股拼劲,段燕竟很快成了公司业务部的佼佼者,令彭翔刮目相看。可是,尽管她收入增加了,生活依旧十分节俭。有一次,彭翔含蓄地提醒她买几件高档衣服,提升个人形象,这样也有助于做业务。段燕无奈地告诉他:“我爸妈几乎每个月都会打电话来要钱,我的工资大部分都寄回了老家……”
  彭翔原本就对善良纯朴的段燕很有好感,得知她的身世后,对她产生了怜爱之情。2007年初的一个周末,彭翔对她表白了。段燕又惊又喜,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得到一个如此优秀的男人的垂青。
  彭翔,1980年出生于湖南省怀化市,2003年大学毕业后就进了这家广告公司工作。他性格沉稳,有责任心,没有不良嗜好。这一切,都符合段燕的择偶条件。两人很快陷入了热恋。
  2007年夏,彭翔带段燕去了他家,彭翔和父母同住在福田区一套107平方米的住宅。两位老人对礼貌且懂事的段燕十分满意。这年底,段燕与彭翔登记结婚。段燕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竭尽全力做好妻子好儿媳。她每天和丈夫一起去公司上班,下班回到家,她就和婆婆一起下厨、做家务,晚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看电视、拉家常,其乐融融。
  彭父彭母为人和善,待段燕如亲女儿一般。而段燕自幼就没有享受过多少家庭温暖,她觉得公婆比自己的父母更通人情。2008年,她想要个孩子,可彭翔想再等两年,因为当时房贷没还清,他们又刚买了一辆十万元的小车。段燕想到自己才24岁,便暂时搁下了怀孕计划。那两年,一家人相处十分和睦,段燕把公公婆婆当亲生父母孝敬,婆婆也常在邻居面前夸她贤惠能干……
  然而,段燕没想到幸福竟如此短暂。2010年1月21日,因为彭翔的爷爷去世,她和丈夫请了几天假,带着公公婆婆开车回湖南老家。由于天气恶劣,他们的车在京珠高速郴州路段撞上了一辆大货车。当时,段燕坐在副驾驶位置,眼看车头就要全部塞进货车尾部,彭翔紧急将方向盘往右打,结果,小车左半部分卡进货车尾部,彭翔当场被卡死,而段燕和坐在后排的公婆幸免于难。
  亲眼目睹儿子惨烈遇难,彭母受惊吓当场昏倒,彭父更因心脏病发作被送往医院抢救……
  彭家二老只有一个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痛不欲生;而年仅26岁的段燕还没当母亲就成了寡妇,那些日子,她的眼泪都要流干了。可是,她不能倒下,因为公公已被这场灾难打击得卧床不起,婆婆也整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如果她也倒下了,这个家就完了。而且,她知道,丈夫牺牲自己,是为了保全她。每念及此,她就不忍心扔下公婆一走了之……
  痛苦!
  为照顾公婆她与亲爹娘决裂
  那段时间,彭家二老的情绪面临崩溃,尤其是年近六旬的彭父,每天喊着儿子的名字,还不时激动地大叫:“儿啊,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还指望着你能为我养老送终,你却先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有一次,他还试图跳楼自杀,幸好被段燕拦了下来。当时,彭母在一旁撕心裂肺地哭道:“儿子已经没了,老头子,你要是也死了,我也不活了!”
  看到这样的情形,段燕的心都碎了。她知道,公公婆婆在深圳没有亲戚,彭父在湖南老家虽然有个哥哥,但已七十多岁,年老多病,自顾不暇;彭母有两个姐姐,一个嫁到湘潭,一个嫁到长沙,也都六十多岁了,根本顾不上他们,现在帮得上忙的只有自己了。
  为了照顾、开解悲痛欲绝的公公婆婆,段燕辞掉了工作。彭翔意外身亡,各类保险、赔偿金加起来共有30万元,她用其中一部分帮公婆还清了13万多元的房贷,剩下的十几万元,她如数交给了婆婆。婆婆流着泪握住她的手说:“燕儿,这些钱你就自己留着吧!我知道,你为这个家付出不少,这点钱不多,可我们实在无能为力了。彭翔走了,我们也不能强行把你留下来。你还年轻,以后还要再嫁人……唉,我真后悔当初没有坚持让你们生个孩子,那样也能给我们彭家留个希望啊!”
  段燕起初不肯要钱,在婆婆的坚持下,她才收下了10万元,剩下的留给公公婆婆用。她知道,以后两位老人的生活会很艰难——彭父上世纪90年代初从湖南调到深圳一家国企工作,彭翔和母亲从小在怀化城里生活,直到2000年,他们把老家的房子卖掉,在深圳买了这套房子,一家人才团聚。彭翔大学毕业后,彭父就退休了,房贷都由彭翔来还。而彭母是家庭主妇,既没有退休金,也没有社保。彭翔走后,家里就全靠彭父每月两千余元的退休金维持。在深圳,这样的老年生活有多难。
  段燕看得出来,公公婆婆不希望自己搬走,她也不忍心扔下他们不管,决定再陪他们一两年。但是,丈夫死后第3个月,父母就打来电话,开门见山地问她有没有跟公婆谈过分财产的事。段燕有些生气,更有些心凉:“你们怎么能这样?彭翔尸骨未寒,两位老人痛不欲生,这时去跟他们谈分财产,我还是个人吗!”想到这么多年来,父母只有在要钱的时候才想到她,完全把她当成家里的“摇钱树”,她很寒心。
  一番争吵后,段燕撂下一句“我的事以后不要你们管”就挂了电话。可没想到,夏天,父母竟赶到深圳,要求她尽快撇清与彭家的关系。段燕气愤地说:“他们已经给了我10万元,我要走随时都可以走,只是我不忍心看着两位老人没人照顾……”父母听了顿时激动起来:“你在彭家当了两年媳妇,10万元就把你打发了?你真蠢!他们那套房子至少值200万吧,你就一分不要?”
  段燕觉得父母简直不可理喻。婚前,她每月都要把大半工资寄回家,没有一分钱积蓄,此时怎么可能找彭家要房子?可无论她怎么解释,父母都坚持说她“亏了”,还骂她道:“你知道老家的人怎么议论你吗?26岁就成了寡妇啊,你日后还怎么嫁人!这种名声损失,10万元能买得回来吗?而且,我们打听过了,只要你婚后参与了还房贷,这房子就有你一份!”   见女儿坚决不肯找公公婆婆要钱,他们俩竟直接找到彭家去了。得知亲家的来意,彭母很是为难,说:“不是我们不愿意,确实是没钱啊!卖了房子,我们就只有回湖南老家去,可我老伴是深圳户口,社保都在这边,他心脏一直不好,回湖南治病不方便……”段父竟似早有打算,说:“你们可以把这套房子卖了,在深圳买套小一点的二手房嘛!”听了这话,彭父气得双手发抖,靠在沙发上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段燕生怕他心脏病发作,赶紧拦住父母,哭道:“爸妈,求求你们,我们好歹也曾经是一家人啊,你们不能这么不讲情分吧!”
  段燕把父母拉出了彭家。父母将她大骂一通,又威胁说要打官司。段燕气得咬牙道:“你们无情,我不能无义,打死我也不会那样做的!”那几天,她和父母天天吵架,无奈之下,她将10万元全部堆在父母面前,说:“我的钱全在这里,你们都拿去吧,就当我给你们的养老费!”段母气得骂道:“你这是要跟我们断绝关系吗?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太没良心了!”他们气得当天就回了四川,段燕满心委屈,痛哭了一夜……
  无论父母怎样苦苦相逼,段燕也做不到人走茶凉。她经常会想起过去温馨的点点滴滴,常常梦见彭翔对她说:“老婆,我走了,爸妈就交给你了,请你一定帮我照顾好他们。我没有兄弟姐妹,唯一信赖的人就只有你了……”
  段燕总觉得,这就是丈夫的“遗嘱”。想到丈夫舍弃生命保全了自己,她就暗下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替丈夫尽孝。父母回老家后,她就登门向婆婆道歉。彭母含泪道:“如果你是我们的亲闺女多好啊,可惜我们彭家没这个福分……”段燕哽咽道:“彭翔走了,我就是你们的亲女儿!”婆媳俩抱头痛哭。此后,段燕还留在彭家照顾公婆。
  困惑!
  孝儿媳善待孤寡婆婆有错乎
  2010年8月,段燕应聘到另外一家广告公司做业务员。深受打击的她感觉工作力不从心,但她无路可退,只能努力向前。每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后,她还得陪伴婆婆、照顾公公。中秋节那天,她买了很多菜回家,做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谁知,公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粒米未进,端着饭菜送到彭翔的遗照前,哭道:“儿啊,爸吃不下,你吃吧!这是你最喜欢的剁椒鱼头,你媳妇亲手做的……”
  段燕泪流满面。看着丈夫的遗照,她不禁想起了过去一家人共进晚餐的幸福场景。可如今,生活全变了,就连本应该合家团圆的节日,两位老人都越来越抵触。段燕曾委婉地劝说他们,这样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人总要面对现实。彭父彭母就是接受不了。
  2011年1月21日深夜,彭父在睡梦中悄然去世,当天正好是彭翔去世一周年。对于这个巧合,有一位做医生的邻居分析认为,这是因为彭父在丧子后过于悲痛,再加上他本来就有严重的心脏病,自知时日无多,便有意在这一天归西,实属“自己把自己逼死的”。段燕万万没有想到,公公去世给她带来了莫大的冤屈——很快有人造谣,说她先是克死了丈夫,一年后又克死了公公。还有人说:“她肯定是惦记着婆家的那套房子,不然她丈夫都死一年了,怎么还住在婆家?”
  段燕真是欲哭无泪!尽管满心委屈,但她还是继续照顾彭母。一天深夜,她醒来上厕所,竟看见婆婆在客厅给公公和彭翔上香,还自言自语地说:“你们真狠心哪!我一个人活着,还不如早点死了去陪你们……”此情此景令段燕泪流满面。她知道,如果她也离开这个家,婆婆就真的没法活了。
  可是,段燕怎么也没想到,2011年6月底的一天,婆婆竟突然对她说:“我准备请一个钟点保姆,你不用管我了,明天就搬出去住吧!我不想再耽误你的前程了。”段燕一下子愣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也许婆婆是听信了流言。她想解释,可彭母就是不听。段燕十分委屈,但她还是放心不下婆婆,便在附近租了一间房,再三叮嘱婆婆,有什么需要随时找她。但整整一个月,彭母都没有找过她,她上门去看望,竟被拒之门外。段燕很伤心,却又无可奈何。
  不久,段燕的父母得知她已离开彭家,便“点拨”她说:“你可不能就这样算了啊,不说以前的旧账,就是这一年多,你也不能白白照顾了他们……”段燕二话不说就挂断了电话。其实,善良的她能理解婆婆——年近60的老人在悲恸无助的时候,难免会迷信一些东西。她放心不下婆婆,想方设法打听她的生活状况,有时还悄悄跟在她后面,看她过得开不开心。后来,段燕得知婆婆舍不得花钱请保姆,便自己请了一个钟点保姆,让她每天花3个小时去帮婆婆干家务活、陪老人家说说话。她每月给保姆1000元钱,怕遭彭母拒绝,还要求保姆以义工的名义去。
  一次,段燕向保姆打听情况,保姆说:“老人家还好,喜欢跟我聊天。其实,她也不愿意赶你出门,她是怕闲言碎语影响你将来嫁人……”段燕红了眼眶,她顿时有一种“知女莫如母”的感觉。丈夫死后,许多同事、朋友都为她介绍过对象,但得知她还在照顾前夫的父母,大有“带着公婆一起嫁”之意,谁也不敢和她有进一步发展,她再婚的事也就一天天耽搁了下来。段燕也曾怀疑过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但此刻得知婆婆这样为她着想,她便更加坚定了照顾婆婆到底的决心。
  半年后,彭母发现了那个保姆是“假义工”,说什么也不愿意再让她进门了。段燕无计可施。2012年1月21日,除夕的前一天,她怕婆婆一个人过年太孤单,决定无论如何也要陪婆婆过年。可她找到彭家,却发现家里没人。邻居说,彭母一大早就出去了。段燕突然想起这天正是彭翔和公公的忌日,赶紧直奔西丽墓园。
  赶到墓地,段燕远远就看到婆婆独自坐在彭家父子的墓碑前哭泣:“儿啊,明天就过年了,你喊你爸一起过来吧,我们一家三口就在这里吃个团圆饭……”段燕禁不住泪如泉涌,走过去抱着婆婆说:“妈,还有我呢!咱们全家一起过年!”婆媳俩相拥而泣。
  段燕陪彭母过完年后,彭母又要“赶”她走。一个不想再连累儿媳,一个又想陪婆婆度过余生,婆媳俩就这样产生了“矛盾”。一些不明真相的人便又搬弄是非,说段燕另有企图。令人悲痛的是,2012年5月7日晚,彭母因走不出老年丧子、丧夫之痛自杀于家中。她留下遗嘱,彭家财产除去彭母的丧葬费用,其余由段燕和彭母的两个姐姐以及彭父的哥哥平分。
  这个遗嘱将段燕推上了风口浪尖。彭家亲戚一致认为,段燕事先已拿过钱,没有资格再分财产,还说她这两年多来之所以不肯离开彭家,就是觊觎彭家的财产。彭母的姐姐甚至怀疑两位老人是被段燕气死的,而遗嘱也可能是她“蛊惑”彭母写的……听到这些话,段燕气得连死的心都有了。她想放弃财产继承权,可她的父母不依,随即赶到深圳,与彭家亲戚理论。7月,双方争执不下,竟请来律师准备打官司争夺房产。段燕夹在中间,心里无比悲凉与烦躁。
  经过估算,彭家财产除去所有花费,将剩余160万元,也就是说段燕能获得40万元。然而,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段燕写了一份《声明》交给律师,表示拿到40万元后将全部捐给公益部门,用于帮助那些有困难的“失独家庭”。她的这一举动,让她的父母大失所望,骂她傻,也让彭家亲戚不解、汗颜。
  一心向善的段燕,竟会遭遇如此尴尬的窘境,实在令人唏嘘。孝顺公婆原本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为何到了当今社会,却被戴上了功利的帽子?而另一方面,如果彭翔不是独生子女,彭父彭母在丧子之后就不至于丧失所有活下去的希望,段燕也许可以放心地离开。
  可现实是,随着独生子女家庭成为社会主流,各种意外造就的“失独”家庭也越来越多。据资料显示,我国的失独家庭正以每年7.6万的速度增长,全国已超过百万个。如此庞大的失独群体,意味着越来越多的人“老无所依”,必须引起全社会的重视。
  此外,每个人都应该珍惜生命,不要因为自己的过失、疏忽,让辛苦哺育我们的爹娘成为老无所依的“失独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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