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民工【下棋的民工】

  现在出门不容易,乡下人走到哪都让人看不起,我顾不得这些,反正那些所谓的城市人不认得我,我只要能挣到钱就行了。   我打工的地方在这座城市的边缘,四周全是山,很容易让人想到监狱。我们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了,天黑许久才下班,肚里一天见不了几滴油。我们工地上有一位下棋的高手叫马湖,他高到什么地步,我不清楚,反正我认识他后,就没见他输过,他下棋时烟不离手,几局下来,他身边的烟头就有一大堆了。可是他从不喝酒,我们曾有空出去散心,到了饭店,马湖总是看着我们喝酒,我有次问他,你为什么不喝酒?他笑笑,也不作答。
  那天,我们正干着活,天突然就降大雨了。我们回了屋,几个工友嚷嚷着下象棋,马湖说:“那我就陪你们玩几把。”我对象棋不太懂,只是站在一边看,十分钟过去,马湖就赢了三回。工友正嚷嚷着没劲,工头进来了:“工头说,玩多大的?”
  工友们说:“下着玩,不来钱的。”
  工头说:“不来钱多没劲!来,咱下几把,十块钱一把怎么样?”
  马湖说:“头,我不玩钱的,咱出力的哪有钱。”
  工头说:“我先借给你一百元,来来来,咱杀上几把。”
  马湖坚持不玩。工友发话了,玩几把不碍事,赢头几个钱再说。
  在工友的劝说下,马湖上场了。激烈的拼杀我记不得了,我只记得那天工头的样子好狼狈,就像被俘虏的士兵。那天,我们用赢来的一百块钱,在饭店里幸福了一晚上。
  出外的日子总是很难熬,我们白天干十几个小时的活,晚上有时还要加班。有次马湖说:“法西斯不过如此。”我也深有同感,上次有个工友受了工伤,想支点钱。工头无情地拒绝了。马湖说:“这就是社会吧!”
  我们干了两个多月,还没有发一次工资,工友们商量,不发工资怎么办?马湖说:“不发工资就停工。”工友们说:“听你的,咱停工。”
  工头找工友们说:“好好地干,再过几天就开资。”工友们都不愿意,说:“不开资就罢工。”
  工头就一个个做工作,结果工资发了下来。
  发工资的那天晚上,工头来找马湖下象棋,马湖没玩,说太累了,想休息休息。工头不高兴但没说话,扭头就走了。
  工程总算顺顺当当的完工了。那天,工头请客,工头说:“酒菜随便用,咱的活没出现大的施工事故,是咱的福气。”工友都放开了量,惟独马湖不喝酒,工头说:“马湖,你为什么不喝?”
  马湖说:“我不会喝。”
  工头说:“不行,这是喜酒,你必须得喝。不喝就是孬种!”
  马湖无奈,就举了杯。回到工地时已夜里十二点了。工友刚要睡觉,工头来了。工头说:“马湖,明天你就要走了,咱在下几把象棋,咱这次玩大的,一百元一把。”
  马湖喝的高了,嘴里说不玩,却经不住工头的死缠烂磨,就和工头开战了。
  那一夜,我也喝高了,喝高了就兴奋,就想看工头是如何输的,可我的眼皮不当家,当我睡醒时,天已经亮了。
  我问工友昨天的情况,工友说:“别提了。”
  我问:“怎么了?”
  工友说:“马湖喝高了,下了十把输了十把。”
  我说:“那马湖输了一千元钱?”
  工友说:“少一分工头也不愿意。”
  后来,我听说马湖回家病了一场,再后来又听说马湖在街上与摆摊的人下棋被人打了。
  前几天,我遇见马湖,问他的棋艺又长进了没有。马湖说:“从今以后不下棋!”

  (责任编辑/孙玉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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