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挺经》:天地出版社网站

  (一)      大地干戈,乱世功名。《挺经》一书,成书于曾国藩戎马仓皇、居官治军之际。   曾国藩以湘勇之战胜攻取,效职无避祸之心,临事有致命之志,最终规划全势,威定天下。然而事之初起,曾国藩一介书生,手无寸铁,焦心苦虑,一败于靖江,又挫于湖口,再围于祁门,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百挫不挠。正是一个“挺”字,让曾国藩咬紧牙关,苦撑危局,最终从容补救,转危为安。《挺经》中所谓“养活一团春意思,撑起两根穷骨头”、“不怨不尤但反身争个一壁清,勿忘勿助看平地长得万丈高”,正是曾国藩历尽劫波、看透世事的刚毅挺拔之言。
  “天下事在局外呐喊议论,总是无益,必须躬自入局,挺膺负责,乃有成事之可冀”。曾国藩的巨大事功,以其杜鹃啼血之诚、精卫填海之力,脚踏实地而来。相较一部分人士明哲保身,耻言功利,不痛不痒,不白不黑,曾国藩行之有节,持之有恒,以大智大勇、坦荡无畏,担荷世道人心。他自己曾说,“纯用重典,以锄强暴,即良民有安生之日,虽得残忍严酷之名,所不敢辞”。此点,著名学者钱基博(1887-1957)先生以“强有力”三字,评骘曾国藩及与之先后的湘籍志士,确为不移之论。
  功高震主。不世之功,于同治三年(1864)六月红旗报捷。“盛时要做衰时想,上场要想下半场”。曾国藩急流勇退,主动遣散湘军,以淮军自代。《挺经》一书,于老庄刚柔相济、“无为而无不为”的智慧,颇多留意。所谓“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也”。所谓“全无谦退之意,则断不能久”,所谓“虽在宦海之中,却时作上岸之计”,“弓不可拉满,大名要推让几分”,正是曾国藩守身用世、进退裕如、以全其身的人生智慧。
  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历朝历代,官宦子弟“始而骄佚,继而流荡,终而沟壑”,不知凡几。曾国藩位高权重,以身系天下安危者数十年,教育兄弟子侄,自是别具深意――“无论世之治乱,家之贫富,但能守星冈公之八字与之八本(八字、八本,详见《挺经・家范》,笔者注),总不失为上等人家。”“开创家业,则当强矫,守成安乐,则当谦退;出与人物应接,则当强矫,入与妻孥享受,则当谦退。”曾氏一族,富厚绵延,根深叶茂。观澜索源,自可在《挺经》中找到相关消息。
  “花近高楼伤客心,万方多难此登临”(杜甫)。晚年曾国藩深陷天津教案风潮,一世英名几毁于不测。然而,曾氏衣钵传人,如李鸿章,如左宗棠,如曾纪泽,如薛福成,薪火相继,代不乏人。出自曾国藩门下者,也多比较正派。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立德、立功、立言……纵览曾氏一生,雄奇跌宕,刚毅明强;悠游缓节,进退有据;传授徒友,人才蔚起。儒家所谓“三不朽”,所谓“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他均登堂入室,面面俱到。难怪“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的青年毛泽东要对这位湖南乡贤深致赞美――“愚于近人,独服曾文正”。
  
  (二)
  
  《挺经》一书,乃曾国藩勘破世事人生的集大成之作。自问世之日起,赞不绝口者不绝如缕。其门人弟子李鸿章(1823-1901)曾谓:“我老师的秘传心法,有十八条‘挺经’。这真是精通造化、守身用世的宝诀。”
  斗转星移,逝水滔滔。如从“半部《论语》治天下”的《论语》算起,将神州政学资源从孔、孟、老、庄、韩、申至晚近的曾、左、李、胡等人的政学思想贯通,我们发现,这一传统可谓水深林茂,源远流长。《挺经》一书,此次由中央党校出版社重新刊布,不仅意味着神州政学血脉之赓续,亦不乏向神州政学经典“入山寻宝”之意味。熊十力(1885-1968)先生曾以六艺之广大悉备、生生不息为例,说明神州本土思想宝藏是何等厚重、深远――
  
  吾国著述不肯敷陈理论,恒以散殊而简单之辞,寓其冲旨。所谓引而不发是也。善读者,于单词奥义悟得无穷道理。如《周礼》言经国理民之规,一以均平为原则。《大学》言理财,归之平天下。本之矩(挈矩者,恕道也。今列强不知有恕,故互相残)。《论语》言“不患寡而患不均”。孟子言民治,端在制产。曰民有恒产,斯有恒心。《书》曰:正德、利用、厚生。尽大地古今万国谈群化究治道之学者,著书千万,要不过发挥上述诸义而已。(熊十力:《复性书院开讲示诸生》,《十力语要》,辽宁教育出版社,1997)
  
  (三)
  
  难能可贵的是,蒙武汉大学教授冯天瑜先生惠允,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1823-1901)、曾国荃(1824-1890)、胡林翼(1812-1861)、郭嵩焘(1818-1891)、彭玉麟(1816-1890)等湘淮重镇的手迹,此次与《挺经》一书一道刊行。
  这些藏品,包括左宗棠行楷七言联、篆字诗笺,郭嵩焘行草字幅,胡林翼致四弟书信,曾国藩致幼泉(李昭庆)书信,李鸿章致馨谷信札,曾国荃致某大员书信,不仅书法艺术有相当水平,还有着原汁原味的史料价值。如曾国藩致李昭庆(1834-1873,字幼泉,李鸿章幼弟)书信,论及李昭庆提醒曾氏“以门第过盛,祗惧警惕”,曾氏表示“所见极为闳远,合于古人方盛虑衰之意”。信函称湘勇仅一支可用,“此外全系淮勇”,正是镇压捻军过程中,湘军暮气深深、“湘衰淮盛”的真实记载。这些都是极堪留意的史料。
  上述数件乃冯天瑜先生父亲――冯永轩(1897-1979)先生于上世纪上半叶任教新疆、西安时所收藏,可谓渡尽劫波。正如冯天瑜先生在《近代名人墨迹――冯永轩藏品》(湖北教育出版社,2001)序文中所言:“先父藏品作者多为中国近代著名政治家、学者或书画家,这些作品自然是中国近代政治史、文化史的见证物,自不待言。而这些藏品由一位财力不厚的学者在长达半个世纪间,孜孜不倦地访辑、节衣缩食地购置,终于集腋成裘,蔚然大观。这些藏品遭逢战乱、政乱的一再袭扰,历尽坎坷方得以保存,他们所经受的灾厄和今日得到的善待,从一个小小侧面映照出中国现当代史的曲折和悲壮。”
  而今,这些古劲精绝的藏品,得以与曾氏《挺经》一书一道刊行人世,共传久远。摩挲于此,读者诸君能透过字里行间,在把玩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郭嵩焘等人生平事业、成败大端之余,更上层楼,就治道、政道、人道等政学要义引发更深入的思考,如是,则当是经典之幸,神州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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