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伊伏丁那独立_伏伊伏丁那平原(组诗)

  多瑙河边的桦树林      少了这数百公里的夹岸林带   我敢说,这条举世闻名的大河   便少了罕有的旖旎与气度   多么卓越的桦树群落啊
  一般粗细,一样高矮
  口令般挺拔而威武
  一棵紧挨着一棵
  几乎没有间距
  后面的推搡着前面的
  幸而有一声严厉的呵斥:
  不得下水!到此止步!
  
  根都舞蹈着游进河床
  按照莫扎特的精心安排
  沉潜为一部部传世的乐谱
  多瑙河之波一半是绿阴
  给临河照影的面孔
  统统配以蓝色的眼珠
  
  2008年9月的一个黄昏
  我在这条河的游船上
  沉沉睡去,怎么也分不清
  谁是林中的居民
  谁是河里的水族
  几尾六须鲶爬上岸来
  以鹿的四蹄奔跑
  而游在河心的一群小东西
  背上长着标准的鱼鳍
  小小的脑袋瓜
  又分明是机灵的松鼠……
  
  邂逅蜜蜂
  
  那只蜜蜂扇扇翅
  从一块陶片上飞出来
  用斯拉夫语,向我问好
  是在两杯杏仁酒之后
  我的目光有些恍惚
  久久端详手中的陶片
  ――一块小小的硬土
  就是蜂之巢?
  
  我是从一盆陶片中
  闭了眼,摸到这一块的
  上面的古老文字
  说我将邂逅一位同乡
  会飞,名逍遥
  
  那么,就是它了
  就是中国川西平原上
  行吟油菜花海里
  我的甜蜜的同胞
  那么,它就是在中世纪
  追着花季来到这里的
  成千上亿中的一只
  让它迷恋引它留驻的
  是伏伊伏丁那平原下
  那丛巨大的历史之花
  ――一座古老的城堡
  
  看我又喝下一杯杏仁液
  它才悄然睡回陶片
  它的卧姿和我的微醺
  都惬意而美好
  将陶片存入行李箱时
  我听见它说,出关无须担心
  逐花而居的我们
  蜂蜜就是护照
  
  军事博物馆,火炮阵地
  
  涂过油漆的坦克和大炮
  不但精神,而且簇新
  所有的炮管都朝着一个方向
  绝对服从和平的指令
  它们不懂一战、二战
  缀满弹洞的军旗下
  它们是雷神、是喷火的钢铁
  把残肢抛向天堂
  用硝烟卷走繁星……
  
  如今炮口都被木塞封堵
  轮辐陷进丝绒般的草坪
  如同空降而来的对对情侣
  在坦克和炮架的阴凉处
  发射着清脆的接吻声
  只要能与甜蜜为伍
  火药库也能构筑爱巢
  初开的情窦不事伪装
  都越不出爱的射程
  何况生命正值晨曦
  每个毛孔都是一座军营
  驻扎着无往不胜的青春
  
  现在,钢铁与情侣已各就各位
  只懂战事不懂情事的火炮
  在尴尬中僵立,眼看就顶不住
  缓缓降下的黄昏……
  
  斯梅德莱沃图书馆
  
  外文部的三千册图书中
  仅有中国作家的两本书
  一本是邹荻帆先生的《和平颂》
  (尊敬的邹先生已经作古)
  另一本是吉狄马加的《诗歌》
  两个半印张,书后附着目录
  管理员像取出珍宝
  庄重地把书捧给我们
  知道我们认识两位诗人
  立刻报以惊讶与羡慕
  她说,中国作家的著作太少
  所以我们的馆藏
  还谈不上丰富
  我欣赏她这句话
  对她实际上的漂亮掉以轻心
  无疑需要弥补
  我立即让翻译隆重赞美
  她丰富的学养、挺括的鼻子
  以及两粒蓝宝石般的眼珠……
  
  临别时,我拍了拍
  三十二开的马加
  并在他的身边
  留下一册小书
  三人为众。这里冬天下雪
  三本书架起来
  就是一座火炉
  
  贝尔格莱德的鸽子
  
  露天吧的游动食客
  面包店外,它们占据了整个街沿
  它们埋头啄食,食不厌多
  导致目光低下,步态蹒跚
  贝尔格莱德有明净的天宇
  却难得见到它们的翅影
  至于鸽哨的长年缺失
  已使这个城市的遐思
  萎缩致残。雪花飞扬时
  它们宁愿放弃树上的窝巢
  躲到铜像的腋下瑟缩
  或者,围着奶酪似的路灯取暖……
  
  铁鹰啸叫、炸弹嗜血的一幕
  已退出众鸟的记忆
  从弹坑中扑翅而出的和平
  从此以甜点代替一日三餐?
  
  贝尔格莱德,下决心暂时关闭
  你所有的咖啡吧、面包店
  把全城的鸽子都赶到旷野去
  务必将国歌写在它们胸前
  再用力击打你的鼓和盆
  送它们去翱翔,去亲近白云与高天
  
  贝尔格莱德,我会在中国
  等待从你那里飞来的使者
  在鸽哨的合唱声中
  仰望和平的丰采与庄严
  
   2008.10 于贝尔格莱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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