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湘第一贪张德元 [“三湘第一贪”赵更效的堕落之路]

     在双峰县时,当地百姓就暗地里称他为“赵百万”;任娄底市财政局长后,不少人又改口称他为“赵千万”。 7年,2000多个日日夜夜,赵更效,一个地级市的副厅级干部,竟聚敛个人财产达2000万元之巨,日进账近万元,其贪婪与疯狂可谓登峰造极。
  2003年1月6日,雪后初晴的湖南省长沙市银装素裹,阳光十分耀眼。在市中级人民法院审判庭,一场庭审即将进行。
  上午9时20分,4名公诉人进入法庭,其中1人拖着一个大箱子,另外两人也一人提着一个小箱子。箱子里装的全是案卷材料,这些材料摞在一起有1米多高。
  原娄底市副市长赵更效被法警押上被告席,他穿一身灰色衣服,脸部表情漠然。在公诉人宣读起诉书时,赵更效始终低着头,回答审判长的问题时声音很小,显得底气不足,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风采”。
  在旁听席上,许多娄底市的群众不顾天气严寒,冒雪赶到省城。他们要亲眼看看这个昔日在大会小会上高谈阔论,曾经呼风唤雨的“父母官”是如何接受法律审判的。
  
  权力腐败“三步曲”
  
  1995年10月,41岁的赵更效从双峰县县委副书记的位置上上调到娄底地区(地级娄底市前身)行署,坐上了地区财政局局长的宝座。这是一次“飞黄腾达”,也是赵更效黑色人生的升级。
  
  新官上任的三十六个制度
  财政局局长无疑是个肥差,然而,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娄底地区的财政局长却并不好当。赵更效上任时,娄底下辖的双峰、新化两县和娄底、涟源、冷水江三个市中新化县是国家级重点贫困县,涟源市是省级贫困市,本级可支配财政每年不足1亿元。
  能够挤进财政局机关吃皇粮的人,要么身后有坚实的靠山,要么本身就是有权有势官员的七亲八舅。身后有人罩着,上班松松垮垮成了家常便饭。规章制度挂在墙上,只是一张纸,根本就没有人当回事。
  赵更效当局长后,处处以廉洁奉公、谦虚大方的形象待人,一上任就采取了种种措施和办法,对财政局的各项工作进行全面系统地规范,大有一番建功创业的架势。
  建章立制曾是赵更效上任之初的“中心工作”,他先后组织制定了三十六个制度,政治学习、行政管理、财务管理、车辆管理等方方面面无所不包,他的“三把火”周到彻底,确实让财政局面目一新。不久,考勤管理不严、懒懒散散的现象消声匿迹,财政局机关有了紧张忙碌的工作气氛。
  从乡官到市官,赵更效在娄底没有深厚的根底,整肃纲纪虽然为他打开局面开了个好头,然而,要想令行禁止,说话算数,还得建立自己的权力核心。赵更效在官场打拼十多年,摸索出了一套自己的为官理论,他认为,只有形成自己的亲信集团,并对他们恩宠有加,才有人对你惟命是听。到了财政局,赵更效就用这些理论指导自己“组阁”。
  四十来岁的张永东原是一个会计师事务所的所长,毕业于正规的财经大学。赵更效看中了他的聪明和实力,张永东也想通过赵更效“再上一层楼”,各有所求,两人一拍即合。张永东通过各种途径讨好赵更效,很快成为赵更效的智囊人物。7个月后,张永东升为财政局党组副书记、副局长。一样幸运的还有朱同球。朱同球原是财政科研所的工作人员,被赵更效相中后,一步步高升。为感激赵更效的提携, 2000年,朱同球送给赵更效两万元表示感谢。这钱没有白送,不久,在赵更效的努力下,朱同球被推荐进了局党组。
  当然,也有不肯向赵更效低头的,但这些人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对不听话的人,赵更效总得找他们的事。有一次,财政局纪检部门觉得机关财务比较混乱,有整顿的必要,向赵更效提出了审计要求。赵更效闻讯后,在随后召开的局务会议上称:“纪委某负责人要查各科室的账!”以此挑起纪检部门和业务科室的矛盾。久而久之,这些想说话的人也不敢说了。
  鞍前马后有了听话的,赵更效着手对财政局进行全面“洗牌”。身为一局之长,负责全盘是他的职责,可赵更效硬要亲自分管财政局的核心科室,为牢牢控制这些科室,还启用其器重的人担任这些核心科室的负责人。工作中,赵更效更是处处罩着亲信,以拢络他们,为其所用。
  财政局文件明文规定,科长只有500元业务经费的审批权,超过500元要经局分管领导审批,但赵更效分管的科室就不把这规定当回事,“赵更效分管科室的科长比副局长的权力还大”。有人向赵更效提了出来:“有的科长胆子太大了,拿公家的钱乱花,这不好。”赵更效听了,轻蔑地一笑,回答说:“不就是花两个钱吗?”
  在赵更效的关照下,亲信们常常是一年可上一个台阶。他分管的一个科室中,总共有8个干部,其中一个是副处级,7个正科级,都是官。
  
  “蓝鸟”变成“公爵王”
  赵更效的“三十六个制度”没过多久就成了摆设,而第一个违反这些制度的恰恰就是赵更效本人。他嫌老局长留下的蓝鸟车不够气派,便把下属信托投资公司的一辆公爵王换来了。当时,正逢严厉整顿超标配车,怀化市一副市长就是因此而受到了处分。在一次民主生活会上,有人提醒赵更效:“这样顶风违纪不好吧。”“有什么不好!”赵更效不以为然。
  赵更效自己违反规定,拿公款吃喝玩乐是常事。到长沙出差,赵每次都要花费几万元,而开会,他从来不在组委会安排的宾馆住宿,没人知道他住到哪里去了。
  赵更效的私生活的糜烂程度,有一点是局里人人皆知,就是赵更效在外包养了情妇。一天,一名23岁的女青年哭哭啼啼地来到财政局,呼着赵更效的名字要找他算账。当时赵正好外出,女青年见不到赵更效,便扬言要从财政局的顶楼跳下去。正在这时,赵更效回来了,赶紧把女青年拉进了办公室。大约半小时后,这名女青年手里提着个袋子走了出来。原来,这名女青年是赵更效在双峰县任县委副书记时的“相好”,自他当上财政局的局长后,嫌这名女青年“没什么素质”,便再也“不接电话不见面”了。
  当然,赵更效身边的“相好”并不是一个两个,其中最小的才16岁。赵更效曾要一个姓赵的包工头帮他买套住房。包工头在娄底市王家小区购买一套两室一厅商品房,并按赵更效的要求花费2万余元装修、购置沙发、床等家具。赵更效随后将此房送给情妇禹某。
  机关进人是很慎重的事,可到了财政局却成了秘而不宣的地下工作。有段时间,局机关时常莫名其妙地进人,什么人都有。有干部在党组会上提出质疑,赵更效便说,是哪个哪个书记、市领导的关系,我也没办法。如果硬是找不到理由,赵更效便手一摆,脸一黑说:“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问了,行不行!”
  根据相关制度安排,财政局对财政拨款和财政周转金的使用必须遵循如此程序――首先由当事单位提出书面申请,相关业务科室派出专人考察、审核,然后形成书面报告交由分管副局长或局长审批。但赵更效“废”了这项自下而上的制度,独揽大权,一个电话或是一张便条到业务科室,就可以拨款给谁谁谁,借钱给谁谁谁。
  
  踢开纪委“闹革命”
  财政局有人向市纪委举报:“张永东动用财政资金给自己买车。”市纪委随即对此进行调查,这让赵很恼火。在一次大会上,赵更效发出严厉警告:“谁再告状,我就要他从财政局滚出去。”过了几天,局纪检组长被叫到赵更效的办公室,赵更效直截了当地对他说:“昨天,我讲那些话是有针对性的,不要太不听话。”纪检组长无可奈何。
  赵更效当一把手,从来不提“反腐败”,也不参加“反腐败”的会议。市里召开的反腐败会议,一般要求单位一把手到场,但赵更效从来没有去过。
  有一年,湖南省财政监督条例颁布实施会议在娄底召开。财政监督作为财政的三大职能之一,这个会议无疑是非常重要的,省市主要领导都参加。工作人员前一天就告诉赵更效,请他去参加这个会,他当时答道:“明天再说。”第二天开会前,工作人员又去喊他,他却说:“不就是个例会吗?不去!”工作人员说:“财政厅长在会上做报告,要点名的。”赵更效非常恼火,用双峰话骂了一句:“关我卵事。”
  
  赵上任之前,财政局对各科室的账进行了全面的检查,但赵上任后,有人多次提出来对各科室的账检查一遍,赵每次都反对。1997年初,有人再次提出来要进行检查,第二天开会,他却说:“我看不要年年查,今年不查,明年再查。”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1998年,听说局里有人往上面举报,反映了局里某些人的“情况”,赵更效气急败坏,扬言:“谁要是砸了财政局的牌子,我就端掉谁的饭碗。”赵更效甚至公开在全局机关大会上说:“在娄底没有我摆不平的事。”干部们常常莫名其妙,自己向上面反映局里什么情况,赵更效都不知从什么渠道,晓得清清楚楚,而反映的情况最终大多如石沉大海。
  
  捞钱路上“三板斧”
  
  失去制约的权力必然导致腐败,赵更效的毁灭之路也正是从这里开始的。
  
  批发权力
  赵更效控制财政局后,能否批准拨款,拨多少款,即根据申请单位送没送钱,送了多少钱来决定。这样,在赵更效周围,就产生了一帮由老乡、部下组成的专门介绍贿赂的“中介人”。
  朱晚康是这些“中介人”的“祖师爷”,也是赵更效最信任的中介人之一。朱晚康原是双峰县印塘乡一名普通干部,就凭他与赵的良好关系,成了双峰县很多单位的“座上宾”。20世纪70年代初,赵更效是乡村教师,朱晚康是矿工,赵结识朱可以弄一些煤改善生活。赵更效完成对财政局的控制后,朱晚康第一次找他,送了一万元,争取到了几十万资金。当时,朱晚康只是为了证明他有本事,没想到,这一次拨款,让他声名大振。很多人找他,他们承诺,愿意出更多的“活动经费”。朱晚康从中窥见了介绍拨款谋利的可能性,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当然,赵更效也有令朱晚康尴尬的时候。有一次,他找赵更效给县里一开发区拨款,作为回报,开发区承诺低价出售给他一块地皮。但赵更效不认人,只认规矩――送钱就拨款,不送钱就搁着,朱晚康最后还是给赵更效送了6万元钱才要到拨款。经朱晚康介绍,经常送他去赵办公室的学区主任,甚至出租车司机都成了赵更效的中介人,像业务员一样在欲得拨款单位和赵之间跑来跑去。
  除了朱以外,陈世南也是“中介人”中的干将。50岁的陈世南,是一个乡镇工程公司的工作人员,仅凭他是赵更效的同乡同学,就先后15次找赵更效给15个基层单位拨款共213.5万元,从这些单位按比例提出“回扣”现金90.7万元,送给赵更效66.4万元,陈世南自己从中得所谓“中介费”24.3万元。
  而戴陆庚属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一类。2001年9到12月,戴陆庚贷款垫资分别以两供销社名义到赵家共送赵妻6万元。款一直未拨出,赵案已发。充当贿赂的6万元借款依法上交国库。戴陆庚变“傻”了。他说,一个月要还信用社利息522元,“晚上做噩梦,想到还欠那么多的钱,吓得一弹就起来了”。
  双峰一些乡镇的领导干部也卷入其中,有些村里甚至为争取拨款而群体集资,集体行贿。“我们确实给赵更效送了钱,但能怪我们吗?”2000年8月,永丰镇金田村为建一座石拱桥,不得已筹集1万元通过印塘乡乡长交给朱晚康。朱晚康到赵更效办公室将村里的申请拨款报告和1万元现金送给赵。2000年底,经赵更效写字条安排,市财政局给该村拨款3.5万元,村民说没有这些钱就不能建桥。
  作为一个市级财政局长,赵更效“关照”的当然不只是一个双峰县,只要是能扯上关系而又能“办事”的人都可以成为他的所谓“中介人”。娄底市消防支队的会计杜继黄就是一个外地人。
  1998年8月,杜继黄从衡阳市消防支队调回娄底市娄星区消防大队当会计。这年12月,杜继黄在一次会上听大队负责人说:“现在队里经费比较紧张,谁有本事去搞到钱,就奖励谁。”杜继黄想起有个名叫刘若桥的远房亲戚同赵更效关系不错,便向这位负责人说:“现在搞钱,可能要送点钱。”这位负责人马上回答说:“只要能搞到钱,拿出40%甚至50%去送礼都行。”杜继黄于是找到刘若桥,同刘一起提上两瓶茅台酒、两条中华烟连同一份申请拨款10万元的报告第一次来到赵更效家。赵更效说现在财政经费也很困难。杜继黄见赵更效并没有完全拒绝,便试探着说:“只要局长肯帮忙,消防大队领导会感谢的。”赵更效见杜继黄说“会感谢”,当即在报告上签下了“同意”二字。这笔款到账后,杜继黄用假发票冲账的方法从消防大队账上提出6万元,其中4万元送给赵更效,另2万元由杜继黄和刘若桥分了。 杜继黄用同样手段先后十余次找赵更效给相邻的几个消防大队和娄底市消防支队批回拨款191万元,送给赵更效“回扣”49.8万元。
  这些中介人如幽灵一般,经常与赵更效打成一片。在赵更效受贿的860余万元中,通过介绍的贿赂就有400多万。
  
  发包是棵摇钱树
  作为一局之长,赵更效决定着整个单位人财物的资源配置。当时,财政局基建工程频繁,赵更效自然没有放弃任何一个牟利机会。
  
  1996年上半年,双峰县个体基建包工头李某得知财政局准备在办公楼上加盖一层做会议室,即找老友赵更效帮忙承包该工程。李某如愿得到造价49万余元的工程后,在赵的办公室送给赵5万元。后来,赵更效又指定局家属区篮球坪等附属工程给李某承包,李某又送赵3万元。财政局搬迁新址后,李某又找赵更效联系工程业务。赵更效指示局里将娄底市财政局下水道工程分出造价47万余元的一部分工程给李,李再送赵2万元。
  对赵更效来说,李某只是个小打小闹的角色,其他包工头比他要大方多了,动不动就送给赵更效十万、几十万元。
  1999年上半年,包工头胡国庆从赵更效那里得知,娄底地区财政局有总污水涵洞工程项目,便想承揽此工程。经过一番周折,赵更效安排基建办主任将工程项目交给了胡,并与其签订了总造价160余万元的工程合同。后来,胡国庆又找到赵更效,请求帮忙承揽娄底市财政局新院住宅楼工程。赵更效同意,并帮助胡参与竞标,但胡国庆的公司没有中标。赵更效索性决定住宅楼第二组工程不再公开招标,直接交给了胡。2000年9月的一天晚上,胡国庆到赵更效家,一次就送给赵妻18万元现金。
  个体基建包工头赵树坪是赵更效的同村老乡,是当地小有名气的“阔老板”,早在赵更效担任双峰县常务副县长时,两个人就成了来往密切的老朋友。1997年下半年,赵树坪得知娄底武警某部要建一栋住宅楼,而该部队的部分经费由娄底地区财政拨款。赵树坪立刻找到赵更效,让其给武警方面打个招呼,将住宅楼工程承包给他施工。在赵更效的帮助下,赵树坪得到了住宅楼的承包合同。此工程预算时报出了近百万元的造价,但最后经审计部门审计决算仅为64万余元。为增加承建该工程的利润,赵树坪又找到赵更效,要其帮忙追加拨款。之后,武警某部以维修房屋等名义向娄底市财政局打报告,赵更效先后4次拨款共32万元。款到账后,赵树坪先使用虚假发票从武警某部提款20万元,并将这笔钱全部送给了赵更效。
  得知娄底地区财政局准备搬迁,需新建住宅楼等,赵树坪要求承揽。赵更效许诺将住宅楼的桩基工程发包给他,同时提出要工程总造价15%的好处费。赵树坪当即表示同意。1999年10月14日,赵树坪以某公司的名义与财政局签订合同承包了1、2栋住宅楼桩基工程。之后,赵更效又陆续将娄底市财政局其他8栋住宅楼桩基工程全部交赵树坪,工程总决算为540多万元。2000年元月的一天,赵更效要赵树坪到银行办张信用卡,通过信用卡付“好处费”给他。赵树坪即在建行以自己的名字办了一张龙卡并存入10万元,将卡及自己的身份证一并交给赵更效。赵更效用此卡在长沙某银行储蓄所支取99999元并以自己的名义转存。此后赵树坪又陆续存入现金共65万元到该龙卡账户上。仅赵树坪一个人,就累计向赵更效送了103万元。
  新楼建好后,赵更效连一个“窗户”都不放过,爱将朱同球的舅子凌某找到他要求承揽该楼防盗窗安装工程。2001年春节前,凌某到赵的办公室送给赵1万元人民币。2001年2月,凌拿到该工程。
  财政局的人说那是一个永远被记住的笑话,财政局办公楼还停留在图纸上的时候,赵更效局长早早就把能够签订的合同都签了,从地质勘探到建筑设计、从建楼到下水道,都是赵局长的熟人在“只争朝夕”。
  
  笔过拔毛
  除了基建包工头,只要是需他签字的地方,赵更效都能榨出油水。
  2000年7月,赵更效将娄底市财政局综合楼一项目交由省建筑设计院承包,勘察费为21.2万元。该任务完成后,承包项目的负责人吴某因利润少,不想给赵更效回扣。当吴开好发票找赵要求签字批准付款时,赵见吴未按“惯例”给回扣,十分恼怒,便约吴某到酒楼紧急谈判,直到逼其按比例支付他2万元“好处费”,他才在结账发票上签字。
  发放借款也是赵更效另一条生财之道。胡德明是娄底地区湘中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下称湘中公司)的经理,与赵更效是老朋友。1998年下半年,湘中公司承包的冷水江市环城北路工程完工后,该市建设局因资金困难,无力支付1000余万元的工程款及利息。胡德明便找赵更效帮忙。赵更效见胡德明是个大老板,认为这宗买卖有油水可捞,便违反规定,同意从有限的财政预算中拿出1000万元借给冷水江市财政局。“亲兄弟,明算账”,这是赵更效的一贯作风。他公开对胡德明说:“事情办好后,你得给我点钱。”为保证借出的款项能作为工程款如数转到胡德明的账上,赵更效还同胡德明一道亲自跑到冷水江市。他对该市财政局的几位负责人说:“德明帮你们冷水江修路,你们欠了他1000万元工程款,这是有合同的。我从上面搞一笔钱下来,你们要保证这笔钱专款专用,及时划到德明的账上。”为了使他说的这番话能得到落实,并表示这不是个人行为,他编造事实,说,“德明的公司是地区行署的公司,行署领导也多次给我打招呼,德明的工程款是一定要偿还的。你们去与冷水江市政府和建设局协商一下,等这笔钱到了,就还给湘中公司。”这1000万元很快就转到了湘中公司的账上。为兑现承诺,胡德明先后3次共给赵更效送去了29万元“感谢费”。
  除了这些之外,即便是财政局借出的财政周转金借款,赵更效也有本领变回扣,然后加戴名目予以核销。
  原娄底地区某局干部李晚红承包娄底地区某公司后,为向娄底地区财政局借款,通过预算科长张永东找赵更效帮忙。赵更效则向局内农业科有关人员打招呼要该科借款给李晚红。后经赵更效签字同意,该科借款50万元给李晚红。同年7月,赵更效又给行财科长朱同球打招呼,并签字同意由行财科借50万元给李晚红。款到李晚红公司账上后,赵更效在家中收受李晚红所送10万元。1997年初,李晚红为做煤炭生意,再次找赵更效要求借100万元。赵更效又给局内有关科室打招呼,要求借款给李晚红。后经赵更效签字同意,该科借款100万元给李晚红。1997年2月,赵更效在家中再次收受李晚红所送10万元。2001年7月,李晚红所借的200万元财政周转金逾期未还,赵更效便以“企业破产,撤销,经营不善”的名义批准核销其借款124万元。
  2001年6月,赵更效得知自己将担任娄底市副市长,尽管此时的赵更效已敛财千万,但仍感贪得不够,还想在离任前狠捞一把,急急忙忙把杜继黄找来,直言不讳地对他说:“我马上要当副市长了,别看职务提升了,但以后用钱可能还没有当财政局长方便,现在我先拨笔款存到你们那里。这些钱留给你们一点,大部分我要拿走,以便今后要用方便些,你快点打个报告来。”赵更效赶在离开市财政局之前,分4次共拨款32万元给市消防支队,再通过杜继黄用假发票冲账的方法,从中提出26.9万元私吞。
  揭开赵更效贪婪真相后,许多的人对赵更效追求金钱的病态心理无法理解。
  赵更效有一个亲弟弟叫赵晓阳。1999年,赵更效通过批准市财政局给双峰宾馆拨款15万元,帮助赵晓阳承揽到该宾馆的装修工程,赵晓阳许诺事成之后给其8万元“好处费”。2001年,赵更效又通过给下属打招呼、亲自签字同意等手段,将赵晓阳以小金山电脑公司名义借的30万元财政周转金予以核销。事后,赵更效向赵晓阳提出要10万元“好处费”。到了2002年2月,赵更效见赵晓阳始终没有兑现18万元“好处费”,便打电话将弟弟叫到自己办公室,让其当面写了一张欠条。一个月后,赵更效见赵晓阳仍没有送钱来,他便以要赵晓阳帮他购买股票为名,迫使赵晓阳不得不拿出钱来还清了他的欠款。
  有一次,一个介绍贿赂的人找赵更效帮某单位批款,带来6万元钱准备送给赵更效,结果,在办公室,这个人只给了赵更效4万元,上厕所时,一摸口袋才发现还有2万元没给,于是,在厕所把2万元钱给了赵更效。没想到,过了不到几小时,赵更效打电话给这个中介人,称数目不对,少了2万元,中介人连忙解释:“在厕所给了你呀,不记得了?”
  赵更效虽然聚敛了巨财,但他们夫妇的生活很吝啬,隔上三五天就把别人送的大堆烟酒放到熟识的小卖部代售。2002年春节,一个中介人给赵家送来几只土鸡,有两只没有吃,赵更效的妻子竟然拎着它们到邻近农贸市场变卖。有一次,赵更效存钱时,发现别人送的10万元钱少了一百元,他当即操起手机在银行里把对方臭骂一顿。
  检察机关查实,赵更效名下拥有财产1812.8963万元。自1990年以来,其全部支出213.4151万元,财产和支出总计2026.3114万元。赵更效及其妻子的合法收入为44.4764万元;违法所得785.1969万元;其他收入96.24万元;赵更效涉嫌受贿犯罪所得862.0094万元,其不能说明合法来源的财产为238.3887万元。
  7年,2000多个日日夜夜,赵更效,一个地级市的副厅级干部,竟聚敛个人财产达2000万元之巨,日进账近万元,其贪婪与疯狂可谓登峰造极。
  
  忏悔书三个“假如”
  
  2002年年初,湖南省纪委和检察院在查办省直某干部的违法违纪案时,追查到长沙松桂园宾馆的扩改工程项目。在对这个项目的调查中,办案人员意外地查到娄底有人携带巨款跑到长沙来承揽工程。情况可疑,他们随即与娄底市检察院联系。娄底市检察院传讯了已立案侦查的《娄底日报》记者伍新勇和财政局副局长朱同球,两人说出了这笔巨款的来龙去脉。
  原来,1997年5月初,《娄底日报》记者伍新勇获悉长沙松桂园宾馆需改造扩建,便想通过熟人关系前去承揽工程。因缺少启动资金,他便想到本地区的“财神爷”――财政局长赵更效及行财科长朱同球,邀他们共同承包该工程,赵、朱二人听说可赚大钱,便乐呵呵地答应合伙干。
  6月25日,朱同球、伍新勇等携带汇票到长沙供建设方验资。不久,松桂园宾馆因故取消了改造扩建工程,但赵更效等却只将转出款中的188万元归还娄底地区财政局,尚有50万元未归还。2001年6月,他们将未归还的50万元列入核销表,经赵更效自己签批同意核销后,由赵和朱同球非法占有了这笔钱。他们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岂料没过多久便在别人的一件案子中露出了蛛丝马迹。办案人员紧追不舍,他们对涉嫌对象赵更效悄悄地展开了秘密调查。
  2002年6月3日,湖南省纪委和检察院侦查人员在湘谭市附近的公路上将赵更效的小车堵住,赵更效及其情妇、弟弟等重要涉案人随即被控制。次日,赵更效的妻子李莲英和张永东等重要涉案人也一一被控制,省纪委宣布对赵更效等实行“两规”。“两规”期间,赵更效开始只承认收受红包礼金30多万元,拒不承认有受贿、贪污等行为,企图避重就轻。经查,赵更效已经对财产进行了转移。
  专案组马上通知娄底市反贪局配合行动,迅即将赵更效转移财产的那两个保险箱追缴到手。经查点,这两个保险箱内共有赃款上千万元,其中人民币存款、债券及现金折合820多万元,港币、股票等80多万元,金银首饰、手表等贵重物品上百万元。在铁的事实面前,赵更效“严防死守”的心理防线崩溃了。
  此后,一反往日的强硬,赵更效一门心思走“坦白从宽”之路,他主动交待了司法机关尚未掌握的200余万元的受贿犯罪事实,在侦查人员对其审讯时,赵更效不只一次地哀求:“我只求能留下一条命。”
  在拘留所里,赵更效的忏悔书也是那么另类。这是摘自其中的原话,在这令人深思的忏悔中,他对自己的沉沦之路有一段精彩的剖析:
  “经济上的堕落,首先源于思想的蜕变。我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是党和人民把我从一个农民的儿子培养成一名领导干部。曾经有一段时间,我带着一种朴素的阶级感情,做过一些有益的工作。但后来由于自己放松了世界观的改造和道德政治修养,防腐拒变这根弦松弛了,严格要求、遵纪守法变成了装饰品。特别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职务的升迁、环境的变化、条件的改变,更加剧了自己思想蜕变的进程。第一是为了个人利益不顾党和人民的利益,为了谋取个人的好处,不惜使国家财产遭受损失。第二是在自己的思想、工作和生活中,处处散发着见钱眼开、惟钱是图的铜臭,当了金钱的俘虏。第三是置党纪国法于不顾,胆大妄为,违法乱纪,给国家财产造成重大损失。第四脱离群众,贪图享受,爱慕虚荣。”
  “贪婪使我疯狂,疯狂使我走向深渊。本来,我家的经济条件不错,妻儿都有工作,单位经济效益也比较好。但是我对这种境况却渐渐感到不满足,觉得不过瘾,要过大把大把花钱的潇洒日子。所以,我利用当财政局长管钱的机会,疯狂地进行权钱交易、钱钱交易。我批钱给你,你送钱给我,竟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这样,我就把国家的钱变成了个人的钱,把民脂民膏变成了赃款赃物。我从收受别人几千元、几万元发展到几十万元、上百万元,不觉得脸红心跳。我像玩魔术般地把党和人民给我的职权变成钱。只要一有机会,不管是谁送的钱,送多少钱,都照收不误。为了捞钱,我把几乎所有手段都用到了。其实,我捞这么多钱干什么用,这连自己都没有想过。正是这种对金钱的贪婪和疯狂毁了我的一切。”
  “假如可以重来,我决不会选择腐败。现在,我面对的是铁门、铁窗、铁锁链的生活,忍受着失去自由、骨肉分离的痛苦,等待的是法律对我的审判。我悔恨交加,痛定思痛,我真诚悔改!假如岁月倒转,我决不选择贪婪。因为贪婪是一个魔鬼,它会使你变得疯狂,变成疯子。假如还有机会,我渴望新生,将重新做人……”
  2003年1月17日下午5时许,经过创纪录的长时间庭审,赵更效被押下长沙市中级人民法院法庭,押上警车的一刹那,他远远望见的是亲人们几张啜泣的脸。
  赵更效案的查办创造了湖南反贪史上的四个第一:起诉书最长,达50页之多;受贿笔数最多,共查证300余起;还是湖南省涉嫌金额最大的受贿案;也是首次由省市县三级检察机关联手查办的受贿大案。
  2003年11月24日,长沙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作出了一审判决:赵更效数罪并罚,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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