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旧自行车的英文_我的一辆旧自行车

   1980年夏天,我从上海空军政治学校分配到北京西郊蓝淀厂的空军学院工作。那时,那地方还比较荒凉。只有一路360汽车通过。从我住的房间就可以看见颐和园的万寿山,和北大、人大也遥遥相望,却都没有公交车通行。我很需要一辆自行车。但当时买自行车需要购物票,我才到北京人地生疏,没办法弄到票,所以希望在家乡也许能有办法。
   有这个想法两年后,终于得到家乡的消息说已搞到一张自行车票,买到了一辆自行车。我82年夏天正好回去探亲,于是可以把新车运进北京了。
   买到的自行车已经请师傅装配好用上了,于是在家里骑了几天。那是一辆铮亮的28型永久载重车,后面的车架负百十斤没有问题,坐垫前面的车杠上还可放一个小孩坐椅,按起铃来“叮呤呤”响,装车的师傅又在链条盒里放了不少润滑油,自觉很是得意,骑起来相当轻松,风迅速地从脸边掠过。
   临行前又得把车子重新拆卸开,以便分别带走。父亲带着工具来忙乎了半天,终于又把新车变成了零件,可以分别放到各种箱子、盒子里,只有两个车轮没有办法,就用旧被单裹住它们,缝成一个圆盘状。
   那次是我和另外两人一起回京,所以,三个人加上送行者就比较方便带进站了,但那个装车轮的圆布袋还是引起了注意,一下被车站工作人员拉住了,说了许多好话才终于放行。
   那时火车的时速大致是每小时60公里,从南昌到北京要走两个白天一个晚上。一宿无话。但车快到北京时心情是有点忐忑了,到了这首善之区的大站,带这些东西能不能顺利出去呢?幸亏在车上认识了一个在基建工程兵做下级军官的朋友,车到北京站后竟然有好些个当兵的来接他,顺手就把我们的东西也七手八脚提起,分散走开,一会儿就都出了站。
   出来已经快晚上9点了,不可能坐公共汽车回学院了,于是叫了一辆出租车,还是一个女司机,她开着车过了京密引水渠之后,到处黑灯瞎火的,说话和动作不免显出一点紧张。那是我第一次坐出租车,车费是十多块钱。
   2天后,我搭便车把自行车零件运到了蓝淀厂一家自行车修理铺。里面是一位个子矮矮的驼背孩子,还有一位老人(好像是他的祖父)在修车,门上的招牌写的是“玉华修车”,“玉华”就是那驼背孩子的名字。他大概是属于最早的一批个体户了,说是政府帮助残疾人自谋生路而特许的,而一般人那时都不会想去干个体,首先的希望是能进国营,或至少大集体所有制的工厂、企业。玉华动作挺灵,技艺娴熟,倒是他更多地动嘴而指点那老人动手,只花了一两个小时,一架新自行车又重新立起来了,我骑上试试,感觉果然不错。
   那年年底,我的孩子降生了。这辆车伴随我在北京度过了十多年,买菜购物,送孩子上学,平时办事,假日郊游,经历了许多风吹雨打,它可真是出了大力。家里后来也买过其他的车,也损坏过,也失窃过,甚至有过一月连丢三辆车的记录,只有它却还是很皮实、也很恋主地为我服务。
   可是,在95年夏天我从中国青年政治学院搬家到六郎庄的时候,最后搬家公司的车还不太满,搬运工们就不愿再往里塞它了,于是我就说,等以后有空自己再来拿吧,可是搬过去以后很忙,说了两次,终究还是没有再去拿。现在,它到哪里去了呢?世事沧桑。想是早已被清理解体、灰飞烟灭了。
   我以为我使用这辆车已经算是够久了。前几天父亲来北京,说起他在1968年买的一辆永久载重车,用了三十多年,还保养得不错,我们兄弟姐妹几个还都是用它学会的骑车,直到最近他年纪大不便骑车了,才将它送给别人接着用。这话突然让我心里一惊,我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那辆车,想自己怎么就这样把那辆老车给丢掉了呢?
   这二、三十年正是中国社会生活变化最快的时期,尤其是在交往手段方面――从交通到通讯工具,后来的变化是以前人想象不到的。我们不断地丢弃,不断地更新,甚至以一种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推陈出新。但我们却可能失去一些再也找不回来的东西。
   自然,万物皆朽。雅典人纪念英雄忒修斯,为了保持据说是他往克里特的那条船的完好,不断修理更换那条船的船板,这样过了很多很多年,于是有好事的哲学家发问:“这条船还是不是原来那条船呢?”
   也许,只有通过怀念方能使一个东西长久地存在。通过怀念,消逝者仍活在我们的心里。然而一代代的怀念者也要成为逝者。怀念也是递减的。一个人或会幸运地被另一个人铭心刻骨地记忆和怀念,但后者所能记忆的也还只是前者记忆的一小部分。就这样,多少旧物往事落入忘川,直到最后完全消失。这种消失的速度甚至很快。不要说其他的人物,就是对我们的直系祖先,现在有多少人能说出自己的曾祖和高祖的名字?
   那么,有没有一个永恒的怀念和记忆者呢?人们会做出不同的回答。而不同的回答是不是会使他们现在的生命和行为、以及对未来的期望也有所不同呢?
   在宴席上有人会起身说:“I have to leave.”。“leave”的意思是“离开”,也是“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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