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海岸边的无情夜|蔚蓝海岸

  杰米拉·巴雷克是英国沙夫茨伯里伯爵夫人,八年前,她因谋杀丈夫被判入狱。2004年,发生在法国里维埃拉(地中海沿岸的一个旅游胜地)的这起谋杀案在当时十分轰动。颇富魅力的英国中年贵族与一位个性张扬的突尼斯三陪女郎结婚,由于婚后出现矛盾,伯爵决定离婚,杰米拉花钱雇佣哥哥穆罕默德在伯爵准备剥夺她的财产继承权前将其杀害。多年来,对于丈夫遇害当晚发生了什么,这位风情万种的地中海女人始终讳莫如深。如今,当法国政府考虑将她提前释放时,杰米拉终于张口,同英国《星期日泰晤士杂志》记者大卫·马隆讲起了她与丈夫的故事。
  在监狱的接待室里,大卫见到了身材瘦削的杰米拉。她的开场白如是:“七年前,当我被送进监狱时,我恨透了这个世界。我拒绝读报、看电视,仿佛要与外界隔绝。到了2012年,我已经成了囚犯们的楷模,我期望在刑满前得到假释。”大卫问她:“你为什么同意接受我的采访?”杰米拉回答道:“因为我对那件不好的事情感到非常懊悔。”大卫心中不禁一惊:不好的事情?这也太轻描淡写了吧?杰米拉竭力回避“谋杀”这个字眼,宁愿进行含蓄的陈述。
  原来,有位经常到监狱服务的女社工对杰米拉进行了虔诚的宗教引导,不仅帮助她摆脱了被监禁的孤寂感,也迫使她不得不正视自己犯下的罪行。杰米拉接受了自己应对这起案件承担责任的事实。她轻声道:“信仰让我获得了重生的欲望和力量,上帝会饶恕我的过错,他应该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成为伯爵夫人之前
  从普通女子成为英国贵妇人无疑是杰米拉人生旅程中的一段重要篇章。她出生在法国北部的兰斯,为了逃避酗酒成性的残暴父亲,她的母亲带着孩子们来到了突尼斯。家中最小的妹妹法特米现在是法国驻突尼斯使馆的译员。杰米拉说:“那时邻居不接纳我们,因为我们是外国人,还因为他们都知道我父亲是个坏男人,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父母离婚了。在突尼斯社会,离婚是一个家族最大的耻辱。”
  从早年开始,杰米拉就意识到自己注定要逃离突尼斯的贫民区。她聪颖过人,在班中的成绩数一数二,每学年都能获得奖学金,是兄弟姐妹中的榜样。
  杰米拉十八九岁时,来到了法国一个名为圣特罗佩斯的小镇,与一位非常富有的荷兰商人成婚。生下一双儿女后离婚。1993年,杰米拉开始给《花花公子》当模特,并开始在一家高档社交活动伴游公司工作,服务的主要对象是外国富翁,其中有不少是娱乐界名人。所以,杰米拉最终在这些客户中碰到自己的意中人也不足为奇。时至今日,杰米拉和其姐妹都不承认她做过妓女。对于一位才貌双全的异国女子,其高档住所内充斥着大量来历不明的财物,显而易见杰米拉充分利用自己的美色获取了这些不义之财。
  与伯爵一见如故 却遭其家人排斥
  谈到与伯爵的相遇,杰米拉刻意提及在认识伯爵前,自己已相当富有,生活完全独立。她在突尼斯和戛纳拥有多处房产、两部汽车和大量的名贵服饰,但她在性格上有个缺陷——心态还不够成熟,总是被年长的男性所吸引。她说:“当时我正在家中照料孩子,公司来电告诉我一个来自巴黎的客户当晚要和我见面。我急匆匆地安排保姆照顾孩子,冒雨乘飞机赶到凡尔赛,浑身都湿透了。”
  杰米拉说当时伯爵使用的是其本名(安东尼·阿什利·库伯)而不是其贵族头衔。自己起初并不知道这个客户是英国最为显赫的贵族。沙夫茨伯里伯爵在英国多赛特拥有大片的庄园,并与查尔斯王子交往甚密。伯爵谈吐文雅,能讲一口地道的法语。伯爵如同父亲般地拥抱了杰米拉,并为自己的仓促约见使杰米拉淋雨表示了歉意。杰米拉还记得位于凡尔赛的这所公寓套房虽然面积不大,却摆满了精美的古董玩物。直到这时,伯爵才向杰米拉讲明了自己的身份。
  杰米拉坚持认为与伯爵的第一次见面丝毫不带有色情意味,他们只是简单地吃了些披萨饼,喝了啤酒;之后一起弹钢琴和聊天。自从这次见面后,两人的关系迅速升温。
  在随后的2002年,虽然遭到了贵族家庭成员的竭力反对,但沙夫茨伯里伯爵还是与杰米拉在荷兰举行了一场小型私人婚礼。伯爵出手阔绰,让杰米拉住在戛纳一所价值70万英镑的跃层别墅中,出行有仆人和车队接送,每月给她7000-1万英镑的生活费。完婚后,杰米拉也获得了伯爵夫人的封号。
  为了彻底了解这个贵族家庭的传统,杰米拉坚持要去拜访伯爵在多赛特的家人,一方面她是想看看丈夫成长的环境,另一方面,她想从那里获取一些古董来装饰他们在法国的豪宅。来到伯爵家后,这里明显缺少婚礼应有的喜庆氛围。他们获准只能参观庄园的边缘地区和外屋,一些亲戚甚至不欢迎这位异族夫人的到来。一位神情呆板、冷若冰霜的贵妇人给了杰米拉三个房间的钥匙,他们就依次进行了参观。第一间是伯爵祖母的寝室,杰米拉从中取了件装饰性的大象雕塑;她在第二个房间中想拿张餐桌和一些烛台,却被贵妇人断然拒绝;第三间是个曾作为葡萄酒储藏室的地窖。贵族家庭成员宁愿把这些珍贵的葡萄酒送到艺术品拍卖会,也不愿意给“尊贵”的伯爵夫人稍作品尝,她只好选择了一架台灯。杰米拉就这样垂头丧气地离开了庄园,再也没有回去过。
  绝望无情夜 凶手获刑
  案发当日,伯爵喝得酩酊大醉来到了杰米拉的别墅,她的哥哥穆罕默德当时正好在场,三人之间发生了争执。穆罕默德称:那只是场意外,与杰米拉毫不相干。是伯爵向杰米拉不断挑衅,自己被他们的吵闹声惊醒,就过去看动静。“伯爵掐住了我的喉咙,我只是自卫。当我松开手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杰米拉始终坚持她是这起醉酒争执事件的旁观者,而他的哥哥只是无意间扼死了伯爵。不久后,伯爵的尸体在山谷中被发现。
  杰米拉对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事实并不否认,但她归因为自己当时也完全失控了。伯爵的酗酒造成他的行为飘忽不定,杰米拉自己也需要服用镇静剂和大量饮酒来应付喜怒无常的丈夫。到了这个阶段,他们的婚姻很难再维持下去,伯爵首先发生了婚外情。
  在接受审判时,杰米拉和穆罕默德的谋杀罪名成立,被判监禁25年。自始至终,这起事件看起来就像是预先策划好的谋杀案件。杰米拉被描绘为一个财迷心窍、心如蛇蝎的异国女人,在财源将断时与兄长合谋害死丈夫。对于她的复杂身世背景,杰米拉认为:在内心深处,我们都是普通人,伯爵总爱叫我吉普赛女郎,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报应。   2005年6月,法国地方调查法官对犯罪现场进行了复原,以最终确定是否为有预谋的案件。在长达一天的现场复原过程中,穆罕默德带着脚镣来到发现伯爵腐烂尸体的大峡谷。就在这个抛尸现场,穆罕默德证明了自己的身体足够强壮,能够独自一人把伯爵的尸体扔下山谷。他成功举起了一个重达83公斤的人体模型(正好相当于伯爵死去时的体重),并将它从汽车的行李箱中移出后一下子扔进了深狭的山谷。法庭提供的证据显示,沙夫茨伯里伯爵是在争执中被穆罕默德扼毙,之后杰米拉协助其兄完成抛尸。
  在接受法官审问时,杰米拉仿佛表现得漫不经心,整个司法程序有损她的贵族身份,她叙述时无精打采、闪烁其词、欲盖弥彰。从当时的庭审状况和这次面对面的接触,大卫很难辨清杰米拉内心的真实想法。沙夫茨伯里伯爵家族成员对她所犯下的罪行深信不疑。
  杰米拉竭力为自己辩解:“对我的刑罚明显太重了。所有人都说我为钱杀死伯爵,这根本不是事实。和伯爵结婚前,我本已衣食无忧。我的前夫就是个百万富翁,那我怎么不把前夫也杀死?他们都说我是个一贫如洗的阿拉伯妇女,这些不负责任的言论是对我和家人声誉的诋毁,这也是我很少接受采访的原因。”
  伯爵在天堂会原谅她吗?
  这场谋杀事件中最主要的受害者无疑是伯爵的家族成员。伯爵沉溺女色的恶习由来已久。然而,伯爵在社会公益事业方面却备受赞誉。作为一名生态环境保护者,他在英国捐助了上百万颗树苗。
  伯爵的儿子尼克在接受采访时说:“自从父亲死后,杰米拉就消失了踪影,也从未向我们家人有任何愧疚的表达。杰米拉声称她非常爱我的父亲,但她竟然连一句自责的话也没有。这说明她完全是在说谎。”尼克说自己并不想过多回忆那场惨案,凶手已被绳之以法,刑期的长短在他看来并不重要。
  杰米拉通过上诉将自己的刑期缩减到20年。她在监狱中积极改造的表现使她有望将刑期再次缩减到10年以内。在灵魂深处,她也经常受到八年前那场噩梦的折磨;像其他被宣判有罪的囚犯一样,杰米拉也希望时光能够倒流。
  在对整个事件的描述中,虽然杰米拉竭力表白自己对伯爵的爱意,坚称一切只因一时激动错手酿成惨剧;但如果仔细推敲,还是能发现她的叙述前后矛盾,存在可疑。伯爵之死到底是精心策划的谋杀还是真如杰米拉所述是场意外呢?不管其动机如何,就要看已经在天堂的伯爵是否能够接受她的辩解了。
  [编译自英国《星期日泰晤士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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