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户翻身]散户

  小说梗概:翟红兵属于一没背景二没特长三无胆量的男人。事业上不成功,腰杆子自然不硬。连夫妻生活都只能随着老婆的性子。最后,老婆丢了,工作也丢了。念其是大规模解聘计划的始作俑者,老板补偿了翟红兵几万元。万般无奈,只好去炒股票。由于外行,上来就犯错,以后也错误不断。可偏偏赶上大牛市,偏偏他不听消息不迷信权威,固执地按自己的思路去炒,满仓操作,并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几乎一天不停息。结果,尽管错误不断,尽管捶胸顿足成为家常便饭,却仍然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把5万元炒到了120万!

  低价股的价值发现与掘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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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少赚了2万多元人民币,但总体来说,000858五粮液的操作还是相当成功的。从7万多到13万多,收益大约85%。
  翟红兵认为操作成功的主要原因是这只股票本身好。庄家也是人,即便炒作,也必须顺势而为,必须考虑足以支撑对应股价基本面和令人信服的题材,否则庄家即使把股价拉升到一个很高的位置,忽悠谁来接盘呢?所以,作为一个小散户,在具体选择购入哪一只股票的时候,除了考虑庄家的行为外,更应该考虑上市公司本身,尽量选择基本面和成长性好的股票。按照这个思路,翟红兵注意到了000001深发展。
  在翟红兵的印象中,深发展是只龙头股,一直是深圳市场的龙头老大。现在,深圳成分指数已经从年初的2500点左右一直涨到4300点附近,市场上30、50甚至70、80的股票比比皆是,可深发展才8元多一点。考虑到还没有进入股改程序,这时候买进深发展,相当于买了含权股票。
  今天深发展以8.21元开盘,一度涨到8.41,翟红兵买入的时间是下午2点左右,价格8.31元。他想凑整数,没有全买,只买了15000股,账上还剩6700元。买进去之后,深发展就迅速下跌,一路跌到8.10元,令翟红兵后悔万分。他以为2点之后会反弹的,起码要反弹到上午的高度,所以才抢了买的,如果不抢了买,再等半个小时,在8.10的价位买,同样是13万多元人民币,就不是买入15000股,而是买入16000股了,整整多出1000股深发展呢!
  翟红兵坚信深发展能涨到10之上,在进入股改程序之前就会涨到这个数。翟红兵不打算长线持有,甚至不打算享受股改带来的好处,而是打算到10元价位就跑。炒股现在成了翟红兵一种生活方式,如果自己手上的股票因为进入股改程序而长时间地停牌,对业余炒股的人可能是好事,可对翟红兵绝对是坏事,那么长的停牌期间翟红兵干什么呢?不是好像再次失业一样吗?所以,翟红兵打算到了10元就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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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整一个星期,深发展几乎都在成本价之下徘徊。同时,关于它股改的对价方案不断传出负面消息。首先传出零对价。就是非流通股股东不给流通股股民一点好处,就想把他们拥有的法人股转变成流通股。听到这个消息,翟红兵的第一反应是“店大欺客”,自以为自己是龙头老大,就倚老卖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其次,传出大股东为了让这个明显违背通行做法的方案得以通过,居然下发内部文件,要求全体职工必须接受和支持这个方案,由于内部职工股等历史原因,深发展的老职工基本上都是公司的小股东。公司发这样的文件,这不是强奸民意吗?
  翟红兵很生气,下决心坚决抛售手上的股票,并且在网上发帖子,大骂深发展的总裁是洋鬼子,欺负中国人,拿中国人不吃劲等等。没想到歪打正着,该帖子居然引起极大反响,大家好像被煽动起来了,居然纷纷表示支持,发表更加激烈的言论。
  翟红兵在家失业一年了,这一年没有一次机会成为人们关注的中心,没想到一个即兴而发的感言,竟然引起大家的热捧,顿时让翟红兵找到了只有当年在大学篮球场上才拥有的感觉。不过,短暂地得意之后,马上就转为害怕,怕自己成为某个事端的制造者。翟红兵现在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不想再给自己制造任何额外的麻烦。如果自己真是什么大人物,那也罢了,自己明明是个小人物,偏要出大风头,将来没有什么事情还好,一旦真有什么事情,追究下来,吃亏的肯定是他这样的小人物。这么想着,翟红兵马上就决定潜水,不再抛头露面发表意见,同时决定赶紧抛售000001深发展,换成其他股票。
  遂在8.85的价格把手上15000股深发展卖出去,然后按计划买入了000089深圳机场,再然后,告诉了李慧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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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慧康按照翟红兵的思路买了000089之后,第二天果然就涨了。高兴得李慧康给翟红兵打来电话,称翟红兵为老师,说要请老师吃饭。翟红兵当然不答应,既不承认自己是老师,又不接受请吃饭,还说只要股票没有卖掉,钱还没有赚到手,就不能算真正的成功,现在就请吃饭不好。至于怎么不好,他没说,留在心里。心里想,好事情不能提前庆祝,一提前庆祝,没准就要泡汤。这不是迷信,而是他的生活经验。
  晚上,翟红兵又给李慧康打了电话。说他自己的操作思路。说他明天就将000089出手,他已经计算了,今天收市价是9.63,明天10转8派2.7之后的开盘价应该是5.19元,在正常的情况下,除权当天应该有一个上下波动,所以,他决定一开盘就挂5.30元的卖单。
  “好,我也挂5块3的卖单。”李慧康说。
  翟红兵没想到李慧康问都没有问一句,就完全跟着他的思路操作,弄得自己本来想多解释两句的机会都没有,多少有些失落。可挂上电话后,又腾升起一种被高度信任的快感,并且这种快感比较强烈,保持很长的时间,一直保持到睡着了之后。不,准确地说是保持到半夜被惊醒了之后。至于他为什么被惊醒,就不说了,说起来让人害羞。总之,翟红兵惊醒之后,先是一阵恍惚,然后立刻到卫生间紧急处理。再躺到床上的时候,自然就感到了空虚,接着就是伤感,想着世界上有这么多的女人,竟然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可悲啊!这么想着,就又想到了身边的女人。可他身边没有女人啊。如果硬要说有,那么勉强算有两个。一个是李慧康,另一个就是客户经理。可这两个人也不在他身边,而且离得很远,远到只能想象却无法触摸的程度。
  一夜没睡踏实,却并没有影响按时起床。起来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在5.30的位置挂了卖单。
  大概缺觉的缘故,今天翟红兵回笼觉的质量比较好,睡踏实了,给他的感觉却是刚刚睡着就被电话吵醒。睁眼一看,居然都11点了。
  来电话的是李慧康。
  李慧康一惊一乍。先说不好啦。又说股票卖掉了。最后说卖掉之后股票又涨了。
  翟红兵到电脑面前一看,我的乖乖隆地隆,一根顶天立地的直线,从5.2之下一直冲到5.4之上。李慧康说“不好啦”大概就是表示卖早了,要不是卖早了,现在才卖,不是每股多卖出一毛钱?3万多股不是多卖3000多块钱?李慧康肯定不止3万股,那么不是少赚上万块钱?
  虽然少赚了3000元,但翟红兵不后悔。他是在按自己的计划操作。这时候拨电话一查,总共16.4万!自己的身价又增加了2万,本次操作完全达到预定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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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尝到甜头,翟红兵继续沿用深圳机场的思路操作,在茫茫股海当中寻找高送转并且价格偏低的品种。
  工夫不负有心人。翟红兵终于找到了一只股票。000014沙河股份。10送5派0.35。价格6.9元左右,还不到7元。翟红兵当即把他记在本子上。
[ 2 ] [ 3 ]   虽然已经找到比较理想的股票,可寻找行动并没有立刻停止,他还在继续找,希望找到转送比例更高价格更低或基本面更好一些的股票。可一直从中午找到晚上,又从晚上找到半夜,准确地说是找到凌晨2点,笔记本上写写画画占满了两页,也没有找到比沙河股份更理想的股票。
  就它了!翟红兵想。
  翟红兵是看着它成交的。他似乎认识自己的单,能感觉到7.09买盘上那420手当中的一部分就是他的。
  翟红兵电话查询,果然成交,在7.09的价位总共买入23500股沙河股份。
  翟红兵这才感觉自己有些困了。来到客厅,躺在沙发上,完成通常是上午才完成的“听”电视任务。可他并没有睡着,好像还有一件什么事情没有做。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呢?翟红兵看看自己的钱包手机钥匙都在。既然都在,能有什么事情呢?突然,他想起来了,给李慧康打电话。
  到底是别人的事,办起来嘴急心不着急。翟红兵并没有给李慧康打电话,而只是发了信息。发出去之后,半天没有见李慧康回复,等待了大约半个多小时,不放心,还是把电话打过去。李慧康说还真没有看信息,说听见响了一下,还以为是什么无聊的信息呢,没看。
  “你怎么能不看呢!”翟红兵说。
  “没关系,”李慧康说,“我现在买还来得及。”
  说完,李慧康立刻就买了。而且事情就那么巧,她几乎买了全天的最低价,7.03,比翟红兵的进价整整低了1毛4。弄得翟红兵心里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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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红兵决定给女儿写信。这是他上个星期就想好的事情。女儿可以不接他的电话,但不可能不接他的信。因为信是直接寄到学校的,不是寄到家里。既不是寄到她母亲的那个家里,更不是寄到她外婆那个家里,所以,无论是她母亲还是她外婆,都不会给女儿是否接信制造直接的压力。因此,翟红兵相信用通信的方式和女儿联系是个好办法。
  虽然是上个礼拜就想好的,但真正动手却拖到了今天。并不是因为忙,翟红兵就是再忙也有时间给女儿写信。也不是因为懒,翟红兵本身不懒,就是懒,也不会懒到女儿翟雨佳的头上。
  对,是“翟羽佳”,就是这个“翟羽佳”的名字令他下不了笔。
  多好的名字啊!当初翟红兵给女儿取这个名字的时候,连派出所的户警都觉得好。好就好在名与姓连在一起,共同营造出一种整体意境,可是,现在前妻未经他同意就将女儿的姓改了,叫“吴羽佳”了,名字还有什么“意境”?就是有,也完全变成一种相反的意境,变成“无羽佳”了,就是没有他这个“翟”的意思!
   信不能太长,太长的东西他自己都不喜欢看,何况女儿呢。但也不能太短,太短了显得不够重视。翟红兵幻想着女儿可能长期保留他的信。如果写得太短,即便她现在没有感觉,长大之后拿出来一看,这么短,老爸不是糊弄女儿吗?所以,信也绝对不能太短。如此,翟红兵既想斟词酌句,又想一气呵成,不能太长,又不能太短,还要保持健康、阳光、幸福和快乐,难啊!于是写了又改,改了又写,一封仅有一页纸的信竟然整整写了一个下午。
  写完之后,又修改了两遍,甚至认真朗读了一遍,不仅实在挑不出毛病了,而且还把自己的眼泪感动下来了,才依依不舍地装进信封。
  本以为装进信封就万事大吉了,没想到真正的难题在后面。
  后面要写信封。邮政编码和地址学校班级写好之后,就写名字。写完之后才发现要换信封,重写。因为翟红兵把收信人的名字写成了“翟羽佳”。也确实是“翟羽佳”,在翟红兵心目中女儿一直都叫“翟羽佳”,可是,如果不换信封不重新写,那么,这样的信寄出去之后,要么女儿根本收不到,要么收到了,但全班同学都知道她原来叫“翟羽佳”,现在父母离婚了,她改姓了,叫“吴羽佳”了,如此,不是让女儿成为全班同学议论的话题吗?不是果真让女儿丢丑了吗?不是引起女儿的反感甚至憎恨吗?
  翟红兵不寒而栗。赶紧抽出信,换信封,重写。
  重写不是写几个字这么简单。说实话,1989年被迫写揭发同学的材料都没有这么难。当年揭发同学的材料他最终还是没有写,宁可政治上不能进步也没有写,可今天给女儿的信封他还是写了。为了女儿,翟红兵再大的屈辱也能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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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0014今天7.06元开盘,最高涨到7.20元,尾市收报7.15元。虽然比买入价只高出6分钱,刨去交易费和印花税可能还不够,但翟红兵仍然很高兴。因为毕竟,这是在大盘阴十字星背景下的阳线,毕竟已经站在买入价之上了。翟红兵相信,在这个时候,即将10送5的沙河股份是很难掉头向下的。
  下午3点收市的时候,翟红兵曾经想到了给李慧康打个电话。目的当然不是提醒李慧康请他吃饭,而是想与她分享快乐。他们现在购买了同一只股票,相当于同一战壕中的战友,命运一体,应该同喜同乐。不过,他忍住了。他怕让李慧康难堪。他能想象出,一旦他给李慧康打电话,不管他在电话里面说什么,也不管前面他们说什么,说到最后,李慧康肯定会向他解释,解释她说好要请翟红兵吃饭的,可因为什么什么什么事情耽误了,所以就不得不往后稍微拖几天。搞得好像翟红兵这个电话的真正动机就是要提醒她请客似的。为了避免这种误会,他还是不给李慧康打这个电话,要造成他已经完全忘记请“老师”吃饭这件事情的样子。他所要做的,和对待000014沙河股份这只股票一样,就是等待。对于股票,他等待除权。对于李慧康,他等待电话。等待李慧康自己打电话过来,请“大师”吃饭。或许,翟红兵想,要等到沙河股份有一个明显的拉升动作,让他们产生明显收益了,李慧康才约他吃饭?如果那样,翟红兵进一步想,更好。那样饭吃起来更香。
  翟红兵盼望李慧康给他电话决不仅仅是吃一顿饭这么简单。为了一顿饭,他不会老这么惦记的。除了与她一起分享000014股票有所突破之外,另一个隐隐约约的朦胧原因是翟红兵生活中缺少女人。
  天地良心,翟红兵并不是一开始就对李慧康有期盼的。
  上大学的时候就不说了。翟红兵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仰望他的女生多,李慧康在他们班连班花都不是,哪里能进入翟红兵的视线?在内地的时候也不用说了。翟红兵有老婆,而且翟红兵的老婆吴冬梅比李慧康年轻,也比李慧康漂亮,还比李慧康会发嗲,别说翟红兵无心出轨,就是有心寻欢,也想不到分配在外地的李慧康身上。至于来深圳后,两个人倒是有来往。主要是有同学来的时候,或者要出国经过深圳的时候,要见就两个人一起见,一般不会见其中的一个而不见另一个,所以,翟红兵和李慧康就经常见面,搞得也像比一般同学关系亲一些。但亲一些归亲一些,并没有超出同学之间的关系。究其原因,主要是那时候翟红兵在一家较大的企业主管人事。虽然既不是公务员也不是老板,但那时候广东还没有闹民工荒,劳动力市场还是买方市场,翟红兵手上多少有些权力。那么大的企业,下面有工厂,女工们无论是为了得到关照或希望关照她们的亲戚朋友,对翟红兵都很尊敬,也很热情,其中也不乏长相动人而热情过分的青年妇女。如此,翟红兵就有些眼花缭乱,根本不会把眼睛盯在李慧康身上。然而,事过境迁,如今翟红兵退岗了,无职无权了,而且生活方式不与外界打交道,加上深圳是卫生城市,政府廉租房基本上没有老鼠,当然也没有母老鼠,翟红兵生活中唯能接触的异性只有李慧康,想不专注都不行。如此,在本来应该来电话的日子里不来电话,也难怪翟红兵格外惦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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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翟红兵对000014并不是很担心,却非常担心大盘。如果大盘不好,肯定也会连累沙河股份。轻者,除权之前上涨的幅度大打折扣,重者,不升反降也不是没有可能。他打开相关的网页,查看行家的最新分析。可看了半天,发觉所谓的行家其实就是算命先生,说的全部都是两头话。说眼下大盘正面临抉择,如果在这个点位继续下跌,就构成了双顶,如果上升,就构筑双底,但到底是上升还是下跌却没有说。这不是废话嘛。
  收市。翟红兵仍然想着给李慧康打电话,却仍然没有打,而是在等,等待李慧康给她电话。
  他有一种感觉,感觉今天李慧康一定会给他来电话。
  然而,李慧康并没有给他打电话,而是直接找上门来了。这是翟红兵万万没有想到的。
  李慧康是下午5点整来的。翟红兵记得非常准。因为他当时已经绝望并正打算下楼去小市场买菜。
  “下来。”李慧康说。
  “下来?”翟红兵问。难道她已经到了楼下?如果到了楼下,那么就意味着李慧康特意开车来接他去吃饭。翟红兵想,难道是她怕打电话我拒绝,所以直接把车开到我楼下?
  翟红兵来不及多想了。赶紧换衣服。
  翟红兵到楼下的时候,看见李慧康已经站在车子外面,而且显然已经站在这里等了一会儿。翟红兵有些抱歉,立刻跑动几步,跑几步的目的不是真想加快速度,而是表明一种态度,一种有点抱歉的态度。他以为看见他跑来,李慧康会先上车,然后他在另一边上车,两个人一起去吃饭。可是,这时候李慧康却没有上车,而是向车子尾部走,一直走到车子的屁股后面。当翟红兵跑到她面前的时候,李慧康已经把车尾箱打开,指着里面的一堆东西说了一个字:搬。
  翟红兵伸头一看,简直就是一个小超市。里面有米、油、饮料、水果还有卫生纸。吃、喝、拉、撒一应俱全。
  “什么意思?”翟红兵问。
  “给你呀。”李慧康说。
  “这、这……”翟红兵想说不要,或者想问为什么要给他这么多东西,可说不出口,也问不出口。
  “别臭美。”李慧康说,“不是买的,单位发的。每月都发。我发,他也发。吃不了,白给都不知道给谁。占着车尾箱天天费油。现在汽油涨价了你不知道吗?不给你给谁。”
  翟红兵有些犹豫。不要是不可能的,不要显得自己没度量,不大气,可要了又觉得丢人,搞得自己好像是对方乡下来的穷亲戚似的。最后想着下不为例,才弯腰扛东西。同时心里想,早知如此我换什么衣服啊。
  李慧康并没有因为施舍翟红兵一尾箱东西而显得高他一等。她自己也动手。右手提捅油,左手拧一箱饮料,胳膊窝还夹着一板卫生纸,跟在翟红兵后面哼哧哼哧地上来了。
  进门之后,两个人没有表情,一副共同劳累之后需要休息的样子,分别喘气。这样喘了一会儿,翟红兵突然冒一个奇怪的想法。想着他们俩这个样子要是被别人看见,肯定以为他们刚刚做过爱一样。于是,没有忍住,扑哧一下笑出来。
  “你笑什么?”李慧康问。
  翟红兵当然不能如实回答。可又不能不回答。忍不住又笑了一下,然后所答非所问地说:“谢谢你了。”
  “谢我?”李慧康似乎不信。
  “是。”翟红兵点头。
  “怎么谢?”李慧康问。
  翟红兵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想了想,说:“我请你吃饭吧。”
  李慧康笑了笑,说:“你还是先请我洗澡吧。一身汗。”
  李慧康这么一说,就提醒了翟红兵,翟红兵就发现自己也是一身汗。
  “对,”翟红兵说,“是一身汗,是要洗澡。在这洗?”
  说完,自己都觉得问得不对。这里是李慧康的家啊。人家在自己家洗澡还不行吗?
  李慧康没有理会翟红兵的态度,已经自己到了卫生间。当然,这房子是廉租房,没那么多的讲究,卫生间既是厕所,也是洗澡间。
  翟红兵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该跟着进去还是不跟着进去。跟着进去没有道理。男女有别。女同学进卫生间,不管是进去洗澡还是进去方便,男同学没有跟进去的道理。不跟进去也是问题。虽然是李慧康的家,可现在毕竟是翟红兵住着。李慧康现在算客人。可能连洗漱用品放在什么位置都不知道。自己作为主人,难道不该进去交代一下吗?翟红兵采取的是有限跟进法。跟到离卫生间门还有两三步的地方停下,等候李慧康的关门或发问。
  “有新毛巾吗?”李慧康果然发问。
  “没有。”翟红兵说,“你用我的洗脸毛巾吧。粉红色那条。”
  紧接着,就听见李慧康那边在关卫生间的门。边关还边说:“翟红兵,你看你干净的。”
  翟红兵知道这是说他不干净的意思。回答:“啊,反正没有人来。”
  “你干净是给别人看的啊。”李慧康说。
  此时卫生间的门已经彻底关上,所以传出的声音明显比刚才小,翟红兵干脆装着没听见,不回答。在刚刚扛上来的饮料中取出一罐,扯开,喝起来。
  卫生间里传出的说话声虽然不大,但传出的流水声倒不小,哗啦哗啦地,翟红兵仿佛看见水顺着李慧康身体流淌。嘴巴里含着吸管,却只是摆个样子,并没有吸进多少饮料。身体坐那里没动,却在翻江倒海。他努力想象着下面发生的事。想象着自己现在该采取主动还是该被动。主动意味着责任,可他没有能力承担责任。他是小人物。是民营企业的“退岗人员”,怎有能力对官太太承担责任?他当然听说一些女老板女上司对男部下勾引的故事,可李慧康不是他的老板或上司,而且他也不是小靓仔,连被别人勾引的资格都不够。那么,翟红兵想,李慧康今天的行为到底是无意还是有意?如果说无意,孤男寡女,李慧康根本就不该跟他上来,上来之后更不该提出洗澡。如果说有意,那么自己作为男人,在明明知道对方有意的情况下,还不采取主动,也太不敢承担责任了吧?再说,翟红兵又想,有什么“责任”呢?一个40岁的中年女人又不是14岁的未婚小姑娘,我和她之间发生关系,能让我承担什么责任呢?况且,李慧康明显不是坏女人,即便是勾引我,也不会有任何不良企图。贪财,李慧康断然不是这种人,再说她比我有钱,还用贪我的财吗?贪色,眼下我是个靠自己动手解决自己问题的人,白给都来不及,还用她“贪”吗?
  翟红兵还没有完全想明白,李慧康就已经出来了。
  翟红兵胸口已经不堵了,取而代之的是眉毛发烫,眼睛火一样地射向李慧康。当然,他没有忘记责任,可这时候他认为如果再不主动才是真正地没有责任心。他紧急思考了一下,如果李慧康是有意勾引他,这时候他采取主动正合对方的心意。如果李慧康不是有意的,那么他采取主动对方也能理解。于是,大脑一热,一把将李慧康拥入怀中,还没等李慧康做出反应,就已经将嘴罩在李慧康的口上,使劲一吸,仿佛要把李慧康的舌头吸到他肚子里的样子。这是翟红兵的本能,也是翟红兵的经验。如果这时候对方舌头伸过来,就表明她是愿意的,如果不是,则需要付出一点耐心。
  不需要付出耐心了。因为李慧康的舌头已经进入翟红兵的口腔,并且在他嘴里搅动起来。翟红兵感到了久违的爽。而且这种爽是无法靠自己想象和手上动作实现的。
  他胆子大了起来。一边吃着李慧康的舌头,享受着最直接的滋润,一边放肆地用身体下面坚硬的部分顶着她,同时拥着李慧康移向卧室,移向床边。
  “你先洗一下。”
  已经挨到床了,本来积极主动的李慧康却突然浑身一紧,用力一推,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让翟红兵怀疑这话是不是从她口中发出的。
  从卫生间潦草地洗了个澡出来之后,热情已经下去不少。发现李慧康已经躺在床上了,翟红兵竟然为上不上床犹豫起来。他承认女人比男人冷静。如果换个角色,刚才是李慧康对他那样,他是断然不会在对方最起劲的时候命令她洗澡去的。
  对。是命令。
  这时候,李慧康嬉笑着掀开自己身上的毛巾被,又迅速盖上,而且露出极顽皮的笑。
  翟红兵当然知道这是李慧康直白地引诱他,就好像母狗不断地在公狗面前翘尾巴。不过,这种引诱相当不成功,因为翟红兵看见的是拖沓的乳房和带有花纹的肚皮。说实话,李慧康的身子比翟红兵的前妻吴冬梅差多了,甚至比曾经与他上过床的任何一个女人都差。但是,正因为如此,他才突然同情起李慧康来,并且一下子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想着凭她这样的身子,有权有势的老公对她“基本上不用”也有情可原。想着李慧康肯定好长时间没有这种经历了。想着对一个40岁的女人来说这是不公平的,是很可怜的。想着自己其实也很可怜。自从离开公司之后,无职无权无精神,再没有受到过任何异性的青睐,完全靠想象和手上的动作自己解决自己的问题。两个同病相怜的人,能走到一起是缘分。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呢。于是,翟红兵表情严肃地俯下身子,隔着毛巾被紧紧抱住李慧康。仿佛是为了给对方温暖。也仿佛是从对方获得温暖。而李慧康所回敬的,已经不是灿烂的笑容,而是两窝浑浊的眼泪。
  (未完待续)

  (选自奥一网http://www.省略/)
  责任编辑:弋 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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