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一天不心静――请客,要想一年不心静――盖房,要想一辈子不心静――靠人。农民的智慧是从现实中来的。三个不心静,是一个人生活中最重要的事件,因为一天,一年,一辈子,时间递进着三个事件的重要程度。
请客是件大事,之所以提出这件事,也就说明了这件事给人找的麻烦。几荤几素,几凉几热,喝白的还是喝啤的,从头天晚上就要算计,既然办了事情,还要轰轰烈烈有了面子,躺在被窝里算算买多少豆腐,几棵青菜,凉拌还是热炒,还有就是,请客不要失了礼,请了谁,不请谁,不能花了钱落了不是。没准这一宿还要失眠。请客基本就是要办事情,不然就是还人情,沟通情感,鸿门宴的情况还是很少,谁花钱找腻歪呀。你说这事能心静吗?这还没有完,所请的人必是能影响你工作或生活的人,酒场上说话也不是随便就说的,清醒的时候说什么话,喝了酒说什么话,要拿捏好,俗话说酒壮英雄胆,平时不敢说的话,不敢提的要求,不敢发的牢骚,不敢骂的娘,仗着几分白干遮脸,便能做出来。所以说,请客喝酒,有讲究。送走来人,收拾碗筷,洗洗涮涮,那属妇人职责,不提。
盖房子其实也可以说成一辈子的大事,这里说成一年的大事,就刨除了长年积攒,紧衣缩食剔牙缝的日子,当这些完成以后,一座虚拟的房子就会出现在一家人的指盼里,这座虚拟的房子,足够你用一年的时间去筹划,过去盖的土坯房子多,打坯一项就要提前至少半年来做,各村子里都有打坯好手,都是壮劳力。你看见过平原的大地上一个挨一个的坯摞吗,都是半圆形,风大的时候路过的人可以进去避风,顺便在里面方便方便,晚上也是搞对象的人喜欢光顾的地方。但打坯一项就是件不心静的事。还有砖瓦木料烟酒茶水。但是盖房是一辈子最大的事,吃饭有馒头,下雨屋不漏。这是多少人的梦想呀,漏雨的房子,锅碗瓢盆丁丁当当接着水滴,虽然好听甚至还催眠,但是不爽呀,炕上炕下湿乎乎,被窝是潮的,连穿在身上的衣服都是潮的。若是个狂风暴雨,没准还有房倒屋塌、檩条落架的。房子,不吃不喝也要盖好的。这不是冲动,是生存需要。
只有这靠人一项,多少是件闲情逸致的事。关于谁靠谁是说不清的,但是人们习惯说女人靠男人。这也许跟社会发展程度有关。在社会落后状态下,劳动力非常重要,关乎生存,一个女人是无法撑起一个家庭的,她需要“靠”一个男人来完成四季运转,这里的靠,也有依靠的意思。更浪漫些的,眉眼互调,或者跳墙头扒窗户,甚至霸王硬上弓,生活本就枯燥无味,活得都很累,放松一下,甚而放纵一下,就有了念想,有了滋味。这样的事情多是在秘密状态进行,一旦暴露目标就不是件小事情了,村子里解决这样的问题存在两种可能,一个是其中一个男人认怂,大家悬崖勒马,不维持呢,就好说好散,一个便是刀兵相向伤筋动骨。鲜有哪个男人因为暴露了自己的风雅之事而娶了那个被风雅的女人的。也有私奔的,戏上唱过,那还算圆满的,仿佛有情人终成了眷属。暴露了就是件麻烦事,一家人灰头土脸,几十年大气不敢出,一辈子都是负担。即使不暴露,也有一辈子纠缠不清的,年轻的时候风流债,等到男人疲老,女人却旺盛起来,觉得不够本了,那就更加糟糕了,往哪里逃?
三个不心静,属于最不心静的代表。当然不心静的事情更多,这几个具有普遍性,也是被人闲磕牙最经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