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计算天体运行的轨道，却无法计算人性的疯狂 。 ――牛顿 病人没有反应，他换下了输液瓶 2008年9月25日9时许，辽宁朝阳市某医院外科病房。一位个头高挑、戴着大号口罩的护士手里握着一瓶注射液，来到靠窗的一张病床前。她看了看正在输着液的病人，又看到瓶子里的液体已经所剩不多，就把原来的瓶子摘下来，换上了新拿来的瓶子。病床上，病人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护士离开病房十几秒后，病人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病人的母亲吃惊地叫了起来，可她没有来得及去叫医生，病人已经停止了呼吸。医生在对死者检查时发现，死者全身多处发黑，针头扎手腕处，手腕肿胀，呈现异常红色。
“这明显是中毒的症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院长、主治医生和负责护士面面相觑。而此时，死者的母亲已经呼天抢地起来：“我要告你们，是你们的护士给我儿子换药后，他才死去的，你们肯定是用错药了！”
“换药？怎么回事？”老太太的这句话提醒了主治医生。他用探寻的目光在几位护士的身上扫来扫去。而老太太则哭着把刚才护士换药的经过描述了一遍。
朝阳市刑警大队迅速赶往案发现场，经调查，死者名叫王会明，男性，32岁，于2008年9月20日上午入院，原因为车祸。警方对王会明的尸体进行了解剖，在其体液内发现了微量剧毒氰化物。很明显，这是一起谋杀案，嫌疑人假扮护士，将氰化物输入输液瓶，再通过输液管输入到患者体内，致其暴亡。
警方当即成立了专案组，专案组兵分三路，一路围绕被害人王会明所接触过的熟人展开排查，一路召集死者亲属进行分析，另一路调出了医院的监控录像。警方在监控录像中发现，当日上午9时30分许，一位高个头的“护士”从走廊中而不是从护士办公室直接进入了王会明所在的病房。警方经过调查，排除了这名护士是本院护士的可能。那么他是谁，他受谁指派来执行这个谋杀任务？
王会明是某单位的中层干部。警方通过走访王会明生前好友及单位同事，得知他为人老实，没听说与谁结仇；他平时除了上班，没有第二职业，也没有生意，没有谁可能会打他的主意而谋财害命。难道是情杀？警方调出了王会明手机通讯记录，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不久，风姿绰约的王会明之妻郭平平进入了警方的视线。调查人员拿到了郭平平的手机，在手机中发现了两条暧昧短信：“顺波，我在医院，他睡着呢，我在护理，也在想你！”“哦，你也想我了？”
郭平平与短信通信者葛顺波通话频繁，最高一天通话达30多次，最长一次通话30分钟。郭平平说，葛顺波是她的初恋情人，现在两人保持着情人关系，案发前两人曾讨论过结婚的事，只是她和她的家人都不同意离婚，而其他的事她不知情。
在葛顺波所工作的某大型跨国公司，警方得知葛顺波从9月20日起就请假去了内蒙古，与死者出车祸的时间相一致。通过技术手段，警方发现葛顺波的手机信号并非在内蒙。种种迹象表明，葛顺波有重大做案嫌疑。专案组调整警力，对葛顺波可能的藏身地点进行布控，经过数天的斗智斗勇，葛顺波被捉拿归案。
“是的，这些都是我经过数学计算，严密谋划的，我没想到我这么快就会落网。我活该受到法律的惩罚，但请千万不要把我的事告诉我娘，她知道我杀人一定会气死的。”这是葛顺波在审讯室说出来的第一句话。随着葛顺波的交待，这起辽宁省建国以来首例模仿电影情节假扮护士用毒液杀害病人的案件浮出了水面。
初恋踏上红地毯，他在婚房外徘徊
1999年7月，24岁的葛顺波从东北某大学毕业回到了朝阳市。2004年9月，葛顺波应聘到朝阳市一家专为美国生产产品的跨国制造公司。这家公司财大气粗，不过因为刚刚聘任，葛顺波的薪水并不高，但葛顺波学过高等数学，尤其是对高等函数颇有研究，而这家公司所生产的汽车零部件恰恰需要大量的函数计算，他算是学有所用。
为加快研发和生产进度，公司为葛顺波专配了工作助手郭平平。21岁的郭平平浑身透着迷人的气息，她乌黑的大眼睛、飘逸的长发和模特般曼妙的身材一下子就迷住了从未恋爱过的葛顺波。
但葛顺波发现，郭平平连义务教育都没有接受全，这让他觉得有些不能接受。尽管这样，葛顺波还是时常用言语来挑逗郭平平。两人不是恋爱，却也暧昧，经常相约于酒吧、酒店。但对于郭平平提出来的结婚要求，葛顺波总是躲躲闪闪。
在这个时候，王会明出现了。他年轻、帅气、东大毕业、中层干部、马上要提拔，这一切让郭平平的父母无可挑剔。郭平平左右衡量，爱的天平渐渐倾斜了。她向葛顺波提出了分手。
郭平平说，我心里还是爱你的。但是我父母不同意。“这个王会明是谁？我要杀了他！”葛顺波叫着。郭平平捂住他的嘴：“葛哥哥，结婚后我还会想你的。”葛顺波抱着郭平平，和她疯狂了一夜。
2005年年末，郭平平结婚了。结婚那天，葛顺波在郭平平婚房外狠狠地吸着烟，徘徊直到天明……
一周后，郭平平回到了公司，不过她并没有去见葛顺波，而是到另一个部门报到，这使葛顺波心气难平。“还说什么想着我，结了婚就开始躲我了。”葛顺波写了这样一条短信，发给郭平平。郭平平回道：“既然与他结婚，就要一心一意地守着他；虽然身体守着他，心却是想着你，你比他幸福，对吗？”葛顺波按下手机的按键，恨道，你，郭平平，早晚还是我的。
听到门锁响，他纵身从四楼跳下
2007年2月1日，躲了他一年多的郭平平还是出现在葛顺波面前。
郭平平告诉葛顺波：“嫁给王会明后，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新婚第一天，我就把他当成了你。而且，他也发现了我不是处女。”
王会明确实已经察觉了一些内情。不过，他相当爱她，希望用自己的温柔感化郭平平，因此对她越发关怀备至。
郭平平把老公的宽容和关爱当作了软弱，她甚至找各种理由不让王会明碰她，心中却想着与葛顺波重续旧情。她积极寻求回到葛顺波助手的位置上的机会并且如愿以偿。葛顺波见到郭平平，禁不住百感交集，当郭平平问起他为何至今还未找女朋友时，葛顺波说：“我还爱着你，我总觉得我们有缘，还能重逢。”两人说着说着，就搂抱到了一起。
葛顺波提出，让郭平平离婚，与他结婚，而郭平平却摇头：她无法想象与葛顺波结婚没房没车没有法国进口化妆品的贫民生活会是什么样。
葛顺波没有钱，开房、吃饭的钱都是郭平平出，而郭平平的钱，都是王会明给的。后来，郭平平说：“总是花他的钱，也觉得过意不去，这样吧，他经常出差，有时晚上还加班，我们索性就去我家吧，给他省点。”
两人就这样在王会明的床上过起了夫妻一般的夜生活。郭平平还变着法地给葛顺波做好吃的，直到天蒙蒙亮时，葛顺波才离开。因为经常这样做，郭平平家楼下的出租车司机都认识了葛顺波，一开始他还纳闷：这小子怎么老是偷偷摸摸的，天不亮就走呢。后来，当他猜想出是怎么回事后，就向葛顺波敲了一笔钱，称“如果不从，就告发”，害得葛顺波损失2000多元钱，当然，这钱也叫郭平平出了。
“郭平平什么钱也不用我花，对我很好。如果和她结婚，我还真没办法满足她。”在看守所，葛顺波这样对记者说。
2007年10月15日晚11时许，葛顺波和郭平平正在亲热，忽然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原来，王会明出差提前回到家。听到声响，葛顺波连忙把衣服抓在手里，纵身就从四楼跳下去，葛顺波命大，他掉在二楼的一个门市房上，只是腿部受了伤。他又从二楼跳下去，抱着衣服跑了很远才穿上。
王会明没有听到任何动静，只是不知道郭平平躺在被窝里为啥老发抖。他顺着开着的窗子往下看，什么也没看到。他发疯般地掀开了老婆的被子，发现她什么都没穿，而且，床上还有一只陌生的男人袜子。一阵拳头如雨点般砸下，这是结婚后王会明第一次动怒。王会明骂是骂了打是打了，但还是希望老婆和他好好过日子，他没有追究那个人是谁。
[ 2 ] 郭平平怕了，也悔了。她对葛顺波说：“我们还是避避吧，这样天天偷偷摸摸，担惊受怕的，会折寿的。你小子如果真长能耐，就光明正大地娶我吧。”
这样的刺激，也就不难理解葛顺波为什么要谋害王会明了。他必须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郭平平成为他正大光明的新娘。而郭平平的怀孕让他加快了摆脱两难境地的步伐。
一天晚上，葛顺波与郭平平温存之后，郭平平把葛顺波的头按在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问他：“你听见什么在跳？”葛顺波听了听，却只好像有心跳。郭平平笑呵呵地用指头扎一下葛顺波的头：“傻子，是你儿子。”
“什么，我的儿子？”葛顺波不信。郭平平气愤了：“我给你钱，养活你，又一心一意怀上你的孩子，你却是这个态度，你的良心呢？”葛顺波终于低下头。他忽然抱起郭平平转了三圈：“平平，我要娶你，我要让你成为我的新娘！”转完了，葛顺波又沉默了。因为郭平平仍然没有答应离婚嫁给他，她还是对王会明有感情。这使他不禁心生妒意，那么好吧，我要让你王会明变成残废，让你郭平平心甘情愿地离开他！
利用高等函数，计算谋杀方案
夜深的时候，葛顺波让致人伤残的办法一一在脑中重现，但都又一一否定：花钱雇人将王会明打成残废，犯罪分子如果有一天落网，他不就完了？找一辆车亲自驾着将王会明撞残，但要是撞死呢？警察仍会顺着车辙印找到他。用炸药将王会明炸伤？弄不好还是要炸死。总之，他不想让他死，只是让他凄惨地活。最后，他终于想起在大学读书时，曾经看到过著名影星任达华主演的一部警匪片，片中，一名黑社会的头子用“奶头锤”将对手的头部击破，造成其终生失忆，这不失为一个有效的办法。而他要实施这一阴谋，还需要造成车祸的假象，这就比影片中的手段还要难实施。
一连几天，葛顺波在计算机上写写画画，他在利用高等数学中的函数知识，计算着用工具敲人脑壳并造成终生失忆的“方程式”。经过十几天的计算和试验，他终于认为方案应该是万无一失，可以着手实施了。
他一连几天跟踪王会明，寻找到了王会明活动的一些规律。2008年9月19日，葛顺波向公司请了假，说是有要事去内蒙古，得需要几天时间，此间，他到市场上买了一把“奶头锤”，藏在了衣服里。9月20日早晨7点多，当其跟踪王会明至一无人处时，突然拦在王会明面前。他做出好像跟王会明很熟的样子，问候道：“王主任，你好！我是杜平，你还记得不？我有个事求你。”
就在王会明搜肠刮肚努力回忆眼前这个人到底认不认识时，葛顺波突然从腰间取出“奶头锤”，向王会明的头部打去。他一共打了三下――致人残疾并终生失忆的三下――然后快速离开了现场。为了检验他的计算是否准确，他晚上给郭平平打了电话。果然，郭平平说，王会明被车撞了，已经失忆，现交警正全力追查肇事车辆。
“怎么会这样？”葛顺波听后故作惊讶，然后又问了问医生怎么说。郭平平答：“医生说他的头部受了重伤，不过打过点滴后也可能醒过来。”
“什么？”葛顺波听后一时失态，难道自己的计算并不准确？郭平平大概听出了葛顺波的失态，追问了一句：“你怎么了，大惊小怪的，这事不会和你有关吧？”葛顺波矢口否认。
放下电话，葛顺波回味很久。他想，一旦王会明醒来，就会回忆出被击打的事，那么他就会被追查；同时，如果郭平平知道自己害了王会明，他在她心中的形象也会一落千丈，她就可能离开自己，那，他岂不是鸡飞蛋打又要坐牢了？想到此，葛顺波不禁动了杀机。
“王会明今天醒过来了，还吃了点东西呢。”两天后，郭平平打来电话，语气似乎对王会明的醒来感到兴奋。她到底还是对王会明有感情，这，让葛顺波下了最后的决心。
但如何杀了王会明还能逃脱法律制裁呢？葛顺波又在电脑中写写画画，思想在飞速旋转着。忽然一部电视剧中的情节浮现在眼前：一名歹徒穿上医院护士的衣服，鬼鬼祟祟地溜进病房，然后拔掉患者氧气管……
对，就这样了。葛顺波关上电脑，他需要仔细思考实施细节。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葛顺波找到一位在金矿工作的朋友，说他居住的地方经常有流浪狗出没，想弄点药药狗。朋友信以为真，把氰化物送到他手上；葛顺波来到商店和药店，分别买来了护士用的白大褂、白帽子、大口罩、一瓶生理盐水和一支注射器。
2008年9月25日9时许，葛顺波开始复制电影中的情节：他用注射器将剧毒液注入了生理盐水中；他穿上了白大褂，戴上大号的口罩；他打的来到王会明治疗的医院，缓步上楼；他发现病房内有人，就躲进了洗手间；病房内的人走了，他来到病房门口；他回头看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走到王会明床前，然后很专业地换上自己配制的毒药……
郭平平终于还是知道了是葛顺波做了这一切。她在看守所会见了葛顺波，很平静地告诉他：我打胎了，你可以无牵无挂地去赴死了。
（文中人物除葛顺波外均用化名。）
[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