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灵 生灵游戏

  这像是一个传奇,一段“聊斋”,然而,却是真事。死者是我的朋友,福建永安清水乡人氏,名字叫徐树清。   树清到了城里,是一家野生蛇餐馆的厨师。他不是在捕蛇时杀蛇时被蛇咬死的,而是在收拾那堆蛇皮时被咬死的,是被一条已经被剥了皮被吃了肉而只剩一个连着蛇皮的蛇头咬伤致死的。
  这种死法实在太过奇绝,我对职业捕蛇者说起树清死亡真相时,没有一个捕蛇者不摇着头表示绝对不相信的。他们都说捕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蛇没听说过有人被一条已经杀死吃完了肉的蛇头咬死的,弄得我对树清的死因也感到恍惚和迷乱了。树清到底是不是给蛇咬死的呢?会不会是被人谋害的呢?比如,因什么不明动机,被他的老板谋杀了。再比如,就因为生存竞争,被他的徒弟暗算了。倒是我的一位亲戚,他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早年给土改干部开车,德高望重,也见多识广。他说他能相信树清被一张连着头的蛇皮咬死这个事实,还扯过我,嘴巴咬着我耳根问我树清咽气的时候是不是发出“����”的蛇的响声?老人家说得神秘疹人,让我竖起了毛孔,头皮发麻。我听说过被疯狗咬后发病的人一身狗气味,发着汪汪的狗叫声,没听说过被蛇咬死的也会像蛇一样����地爬动。老人家说蛇是有灵性的,并不是人人都有捕蛇吃蛇的命,命里没有的不能强求。树清没这个命吧!所以他怎么被蛇咬死的都是可以理解的。再说,野蛇餐馆定点杀蛇也是树清被蛇所害的重要原因,那地方杀了许多蛇,肯定一派血腥,一派阴森可怖,如果在野外或在农村,蛇会找到那地点来复仇的,在城市里,障碍太多,大批的蛇来不了,冥冥之中还是有愁怨在集结的,结得多了,就以一种不可理喻的方式报了仇。为了使自己的观点更具说服力,他还讲了一个故事:有人因为捕蛇打蛇遭了蛇的报复,房前屋后围了密密麻麻的一层蛇,或吐着血红的蛇信子爬动着,或半立着头颈迎风狂舞,主人只好架起柴禾堆点燃着,阻止蛇的进攻。蛇是怕火的,可这发狂了的蛇竟一队队冲向火堆,一条条被烧得皮焦体蜷,动弹不得,受伤的蛇越来越多,而后面的蛇还照样前仆后继向前冲。蛇最终并没有咬着他,但他生生被这前仆后继的蛇吓死了。
  老人家最后叹了一口气说:“生灵啊!”
  这事情过去好些年了,我本来已经淡忘。可最近看电视听广播时听来两个真事,就又撩起了我这一段记忆。
  第一个事,从电视里看到的。浙江桐芦的著名旅游胜地瑶琳仙境旁边的一个村庄,突然来了一些黑色的八哥鸟,星星点点,分散地栖在树梢或电线杆上,注视着村庄。一旦有男孩子走出户外,八哥鸟就箭一般飞下来,在男孩子头上拉一泡屎。几天来,八哥鸟已经袭击了几十次,遭袭的没有一个是成年人,没有一个是小女孩,全是小男孩子。事情被作为新闻线索报给了电视台,记者们将信将疑扛着摄像机到了现场,果然见到一些八哥鸟星散地栖于树梢或电线上。为了证实村民的说法,记者让女孩和男孩分别走过,结果呢?女孩子丝毫没有引起八哥兴趣,而那男孩子被一只八哥追着,一泡鸟屎从他的脖子直淋到后背。电视播放的这一个镜头,至今历历在目。
  第二个事,从广播里听来的。四川内江的某村庄,一家姓张的村民的家门口种着一棵杨树,突然有一天,成群的麻雀像是得到什么指令似的,都飞到这树上来栖息了。平常,村里偶尔能看到麻雀,但总觉得越来越稀少了。没想到,这一棵杨树竟然在一天里能上万只麻雀,真可谓是奇观。更新奇的是,这杨树的附近还有十多棵杨树,也有一些电杆电线,但其他杨树和电杆电线上一只麻雀也没有,全都压在这杨树上了,这杨树简直就像长满了会飞的果子的传说里的宝树。村民惶惶不安;不知道紧接着还会发生什么事?
  这都是真事,而不是传说或编出来的故事,是生活中发生的真事。要是你翻翻书,动物界发生令人难以置信的故事在书里也常有。你看,我要写这文章,随便一翻,就有这么一个进入了中学生教材的故事:
  有一个狩猎队把一群羚羊赶到了悬崖边,准备全部活捉。约摸半小时后,羚羊群分成了两类:老羚羊为一类,年轻羚羊为一类。一只老羚羊走出羊群,朝年轻的羚羊群叫了一声,一只年轻羚羊应声跟着老羚羊走到了悬崖边。年轻羚羊后退了几步,突然朝悬崖对面跃去。随即,老羚羊紧跟其后也飞跃出去,只是老羚羊跃起的高度要低一些。当年轻羚羊在空中向下坠时,奇迹出现了,老羚羊的身子刚好出现在年轻羚羊的蹄下,年轻羚羊也在老羚羊背上猛蹬一下,下坠的身体又突然升高并轻巧地落在了对面的悬崖边,而老羚羊就像一只断翅的鸟笔直地坠人了山涧。
  试跳成功。紧接着,一对对羚羊凌空腾起,没有拥挤,没有争夺,秩序扑然,快速飞跃。顿时,山涧上空画出了一道道令人眼花缭乱的弧线,那弧线是一座座以老羚羊的死亡作为桥墩的生命桥。那情景是何等的神圣,猎人们个个惊得目瞪口呆,不由自主地放下了猎枪。 .
  这里,恐怕用得上那老人家的慨叹了:“生灵啊!”
  说真的,人们面对我们人以外的生命的一些让我们惊讶不已的行为,似乎没有什么能比这一声感叹更准确,也更触及人的灵魂。这里既含着人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似乎只有人这么“灵”,而其他动物“灵”那么一下,就让人大惊小怪。同时,它还含有恐怖的成分在里面,人对其他生命的不解、提防和害怕,都包含其中了。我们有过动物图腾,膜拜过一些动物,祈求它们保护,但我们也一刻不放松地精锐着我们的武器,以便征服它们,当然也包括征服我们膜拜过的那些动物。等我们有了弓箭,有了炸药,有了猎枪,有了足够的毒药,我们还怕什么呢?我们已经可以任意茶毒一切动物了,为什么不去剪除它们,屠杀它们,显示我们是地球主人的“人本主义”呢?只是,当我们有时也用心听着它们带着物种和种群的信息,用世界上最无助、最弱小、也最执著的声音告诉我们,它们也是生命,甚至它们也有智慧时,我们多少有些害怕了,我们担心的是“报复”。
  是的,天地生万物,人类无非是万物中的一种。那些视其他生命如草芥,任意戕害生灵者,若再不悬崖勒马,将会逐步失掉爱心,忘却人性,把带血的屠刀伸向我们的同类。终会有一天,人类要遭“报复”的,将因亵渎生命而掘开埋葬自己的坟墓。
  然而,我总觉得单有这种“自然报复观”是不够的。其实,生命的神秘不可思议,远不止于此。
  一位老中医朋友说,他喂养过许多兔子和羊,也种了不少草药。最不可思议的是你找些药书上所说的壮阳的草,像绞股蓝叶,像牛膝叶,喂兔子和羊,在母兔母羊发情的日子里,公羊公兔会大吃这些草,就连有细刺的淫羊藿叶也吃;而没有母兔母羊发情时,它们是基本不吃这些草叶的。
  我说,这是真的?
  老中医说,不信,什么时候你过来喂喂。
  这真是不可思议!我能够理解动物、植物和人类一样,也是能够感受苦乐的生命体。可我想不到这一层,动物竟然也能对其他生命体的性状进行一番体味与运用,而且是和自己生命的渴望联系在一起的。啊,渴望?渴望!一个生命在渴望什么?一个又一个生命在渴望什么?你在渴望什么?我在渴望什么?渴望两个字,让人费琢磨……善待生灵,也就是善待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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