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西的油茶林,一片连一片,一坡接一坡,看不到边,望不到头。进了油茶林,就好像进入神奇的世界。油茶花散发出来的香味,沁人肺腑。这香不同于茉莉花香,它不是那种浓烈刺鼻的,而是一种淡淡的、清爽的芳香,闻了让人神清气爽,十分舒服。油茶花盛开的时节,你到油茶林里去走一走,出来的时候,周身都散发着香味,过了许久才散去。
茶油是中国最古老的木本植物油之一。油茶树的原产地在中国南方,是中国特有的油料树种。茶油是茶树上的“油茶果”提取而成,油茶果从开花、授粉到成熟需要整整一年,历经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的雨露,油茶花开于秋季,果实成熟于次年花开的季节,采摘时分油茶花已经是满树怒放,花果并存,同株共茂,为自然界一大奇观。油茶果堪称人间奇果,油茶树对生长环境有特殊的要求,必须生长在连绵叠嶂的群山之中,饱含天地之灵气,是纯天然的有机绿色食品。
油茶林里,没有杂草,只长着青青的苔藓和地衣。油茶树蔸下,偶尔还看见一丛丛紫蕨菜,鲜嫩、水灵,叶子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这种菜有一种浓烈的怪味,它是壮家人吃狗肉时不可缺少的配料。据说,它能降血压,凉血。
油茶树不高,长了几十年的一棵油茶树,也不过是两三米高,树干也只有碗口一样粗。但是,每一棵油茶树都是枝繁叶茂,像一把撑开的巨伞。秋末冬初,满树的油茶果熟透了,干裂了,油茶果从树上掉落到地下,撒满了树下的坎子。一年一度的捡茶果季节到来了,挑箩筐的,背背篓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成群结队进茶油林来了。
人们常说,收获的季节是最让人开心的季节。儿时,我最开心的时刻是跟大人到油茶林里去捡茶果。捡茶果这活儿并不累,全靠眼明、手巧、心细。这活儿最适合妇女、儿童来做。我妈年轻时是村里的检茶果能手,她捡的茶果又快又干净。经她捡过的油茶林,很少有遗漏下来的果子。因此,每到捡茶果时节,自家的茶果捡完了,活儿干不完的人家,总是叫我妈去帮工。
跟妈妈进油茶林,我从来就不安分地帮大人捡茶果,总是从这蔸树爬到那蔸树,去干自己的事。油茶树上长着一种寄生菌,我们山里人叫“茶苞”,呈白色,馒头一样大,可以生吃,又香又甜。说真的,我缠着跟妈妈去油茶林,就是冲着这茶苞来的。大人在树下捡茶果,我们在树上摘茶苞。在树上吃够了,就用葛藤把茶苞一个个串起来,背在背上,然后一轱辘滑下树来,帮大人捡茶果。这时候,捡茶果反而成了我们的“副业”。
油茶果,在山里人的心目中,同田里的稻谷和包谷一样重要。桂西山区的“油盐柴米”中的“油”,全靠油茶果榨取。桂西一带的食用油主要是茶油。世世代代,这里的人吃的都是茶油。
我家当年有一片六十多亩的油茶林。那是祖爷爷、祖父几辈人种出来的。我爸爸当年能到外头读书,也全靠祖父三兄弟一年几次挑着油篓,走两三百里的山路,贩卖茶油赚得的钱来维持学费和生活费。解放后当了中共凤山县首任县委书记、县长的父亲,也曾经带我进油茶林捡茶果。他感慨地对我说:“食于斯,用于斯,完成学业赖于斯,别忘了油茶林给我们带来的好处。”
我在离家乡很远的海边城市工作,偶尔有家乡人来探望,总是忘不了给我带点茶油。这对于我来说是十分稀罕的礼物。它毕竟是一份情意、一段回忆、一段历史。我十分珍惜这段情意和历史。
盘阳河两岸的人长寿,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长期食用茶油。我认识一个九十多岁的老太太,几十年里她除了茶油外,从没吃过别的油;她所使用的化妆品也都是茶油系列天然化妆品。如今年过九旬,可老人身板依旧硬朗,皮肤也不见有老人斑,看上去就像七十刚出头。
作为纯天然的高级木本植物油,茶油日益受到现代都市人的青睐。一种大自然的珍品,健康美味且具有保健作用的野生茶油,已经成为人们求之不得的首选食用油。其味香美、浓而不腻、营养丰富,已有二千多年的历史,秦时称“甘醪膏汤”,汉末称“膏汤枳壳茶”,唐代始称“油茶”,沿用至今。
油茶在我国已有两千三百多年的栽培历史。《山海经》记载:“员木,南方油食也。”“员木”即油茶,属山茶科,山茶属常绿小乔木。以油茶籽加工生产的茶油,因其风味佳、油质好、营养价值高、绿色无公害,具有降低胆固醇、预防心血管疾病等保健功效,而深受市场的欢迎和群众的喜爱,与棕榈油、橄榄油和椰油并称世界四大木本食用油料。被誉为“东方橄榄油”、“油中软黄金”,国际粮农组织已将其作为重点推广的健康型高级食用植物油。茶油是一种含单不饱和脂肪酸最高的木本植物油,也是所有植物油中含量最高的,其营养价值极高,在我国历属皇家贡品,《天工开物》中明朝宋应星赞其“油味甚美”,在各国被当作健康食用油首选。
茶油能有效改善心脑血管疾病、降低胆固醇和空腹血糖,抑止甘油三酯的升高,帮助“三高”的患者改善健康。专家们认为,大力发展油茶产业,使之真正成为农民增收致富的主渠道、现代林业建设的新亮点和山区综合开发的突破口。大力发展油茶产业也是改善生态环境、增加农民收入的有效途径。国家应尽快制定相关的产业政策,大力发展我国具有独特优势的油茶产业;以打造龙头企业为主导,引导企业在科研上深入挖掘、在技术上加以改进,使我国的油茶产业成为具有核心竞争力的、具有国际竞争力的优势产业。
现代诗人卢一夫先生的一首《咏油茶》诗云:“梨花颜色梅花香,生就清容不待妆;独具英姿霜雪里,不同桃李斗春芳。”表达了对油茶树的一番独到的赞赏。对此,我颇有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