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龙门阵|摆龙门阵是什么意思

  我问过一些在成都居住过的老朋友,成都最大的特色是甚么?   这些朋友几乎众口一腔:要说啥是最大特色,就只有摆龙门阵�!   观朋友的表情,听朋友的语气,可以领略到一种乡土文化的深厚感情。但作为世居南粤的“蛮子”,又旅居北美多年,虽然对中原人“胡搅蛮缠”的习惯用语,极难接受,而对同属南方大同乡的摆龙门阵,仍然无法领会那种血肉相连的文化内涵和特质。直到去年秋天,枫叶开始泛红之际,才有机会作一次天府之游。
  我记得北美《世界日报》的大陆新闻版,有类似的报导。如果数字属实,成都恐怕是全国拥有茶馆最多的城市了。这也难怪,成都地处大平原中心,气候温和,土壤肥沃,雨水充沛,人民又勤奋聪明,两千年前就建成了极富智慧设计头脑的都江堰,合理调节水量,适当控制旱涝,直到现在,这一先人建造的水利工程,仍然发挥着灌溉农田的良好作用,即便大灾之年,成都平原仍然洋溢着农作物丰收的喜悦。因此,俗话不俗,才有“蜀中熟,天下足”的农谚流传。
  成都及周围大盆地,物产丰富,商业发达,向来有天府之国的美誉。虽然地处长江上游,山峦峻岭环绕,无沦从哪个方向进入成都,决不是容易的事,唐朝诗仙李白名句“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足以令人望文生畏。但生活在这里的蜀人,却得天独厚,饮食起居,并不输给长江三角洲的越人,和珠江三角洲的粤人。就饮茶而言,越地、粤地与蜀地,可并称全国三大“茶乡”。茶文化的兴旺,有赖于民间闲情逸致的生活情调。如果“斗争”那根弦拧得太紧,茶馆里的墙上总刷上“只准坦白交代,不准乱说乱动”,或“莫谈国事”一类标语,别说摆龙门阵,喝着茶水,恐怕也和水鬼尿差不多。
  我是粤人,饮茶自不在话下,又因为在“动乱期间”,被贬下山野,当了好些年侍弄茶园的杂工,采茶、炒茶、泡茶、饮茶,乃至除虫、剪枝、硼巴、培土,无不经手,记忆犹新。既然来到成都,哪有不饮茶之理?我们光顾过设在文殊院内的大型茶馆,几百张茶桌,人满为患。好不容易才等到座位,要了一壶“峨眉毛峰”,还欣赏了长嘴铜壶注水入茶碗的特技。茶客们摆龙门阵,异常热烈,嗡嗡之声,腾空而起,虽听不清摆些甚么,感受那气氛,却与广州茶楼桐去不远。若论茶馆供应的点心花式,尚嫌单凋粗糙。
  我们也参观过老城区宽巷子街最小的一家茶馆,只在门前摆放一张木桌子,四张椅子,就做起生意来。别看小茶馆不起眼,姓宋的老板,却是当地颇有名气的一位诗人兼书法家。宋老板平日常做诗自娱,逢年过节,常常义务为邻里挥笔写楹联。他的一手字很不一般,源于“柳”又有别于“柳”,自称“瘦柳”,丰满中可见铁划银勾的韵味:楹联又常出新意。他隔壁那家民居门上,正贴着他的手笔,左联是“小巷破败谁知道”,右联是“百姓辛酸映墙头”。如果说,在铺天盖地的正式出版物上,人们极难听到百姓真实的声音,而成都的楹联,却悄悄传达出民间出版物不同凡响的消息。
  小茶馆所在地的宽巷子街,满清时是八旗兵的眷村区,营房宅院早已破败不堪,有的已成为瓦砾场。据说“大炼钢铁”那时候,居民都有定额,自己家的铁锅铜盆都砸了还不够数,就想起八旗兵的老营房,可能遗留有刀枪铁器,拆墙揭瓦,掘地三尺,只找到几枚“光绪铜钱”。忽见一家挂有“八旗茶苑”招牌的小茶馆,门庭深锁,杂草萋萋,恐怕已“关门大吉”多时了。
  成都茶馆像个爱睡懒觉的婆娘,在被窝里打哈欠伸懒腰,外面的世界已经五光十色了,才急急忙忙起来梳妆打扮,因而未免略嫌潦草粗糙。为招揽外地游客欣赏老茶馆风貌,政府有关部门特地开张一家观茶馆。我不明白这个“观”字的意思,等我们进了茶馆,才知道既有茶水供应,又有各式小食,像龙抄手、钟水饺、张凉粉、陈麻婆、三大炮等可供一尝,还有一座大戏台,专演川剧变脸、吐火、皮金滚灯等绝技。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就地�一位按摩师傅,帮你松松筋骨兼掏掏耳朵,每人付费人民币5吭,决无二价。
  导游把参观杜甫草堂安排在最后,自有他的盘算,只是,我实在提不起多大兴致。我坦诚地告诉导游,这不是杜甫的错,主要还是我自己的错。导游摸不着头脑,说,如果方便,恳切要求把其中原委点明。
  我说,干错万错,错在我当年不该阅读郭沫若的一本书《李白与杜甫》。郭沫若是四川人,导游当然知道,但《李白与杜甫》他没有读过,就更想知道其中一些原委。我呢,也趁机摆了一下龙门阵。我说,杜甫有一首与成都草堂有关的七言古诗《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导游点点头,表示他读过这首诗。我继续说,郭氏在分析这首诗时,竟然将杜南划定为“地主分子”。他的根据有二:一、大屋竟有“三重茅”,这种三重茅大屋,冬暖夏凉,是地主才能享受得起的住宅;二、指责公然抱茅而去的村童为盗贼,俨然一副地主分子的凶恶嘴脸。
  听到这里,导游忍不住说,放屁!我住过茅屋,没有三重茅会漏雨。仅仅这一点,足以证明这个四川文人,的的确确无状!
  导游都这么说了,我还需要再说甚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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